半截,鲛儿跪坐姜伋病榻前上身静静趴伏到夫君坚实胸膛。自从她孕事传出,各方水族势力便开始蠢蠢欲动,就连最沉得住气的西海龙王都忍不住派了臣下前来拐弯抹角地打探虚实。鲛儿明白他们在忌惮什么。自己徒有宠眷虚名已失宠于姜伋多时居然还能博得姜伋一丝疼爱结下珠胎,照此情势谁敢铁嘴断言自己不会迎来复宠之日?倘若自己当真起复有期,届时姜伋更可名正言顺地维护北海水晶宫,各方水族畏惧姜伋权势手腕,谁还敢染指北海水晶宫一砖一瓦?各方水族怀藏野心所以不愿自己重得尊贵,而昊天上帝盼望自己再获荣宠亦不过是他深知北海水晶宫犹如炭火中栗,与其冒烧手之危强行掌握,不如借自己笼络姜伋从而直接牵制归墟。所以呀,泰山府君向来都很厌恶自己,也正因如此姜伋才会……“姜郎!”恍若一道霹雳在心海之上咔嚓闪过,鲛儿整个身子扑在姜伋身上眼泪越发汹涌。那边敖丙端水进来,听见鲛儿哭嚎还以为是姜伋薨逝脊梁骨立时走了真魂。泰山府君和东华帝君昊天上帝闻讯均是即刻赶来,姜淑祥侧脸瞥向跪在榻前眼神呆滞犹带泪痕的鲛儿无力扶额,“舍弟方才出现假死症状,经过救治已然转危为安。”
“那便好。”昊天上帝长舒一口气上前弯腰扶起鲛儿,泰山府君和东华帝君则是迅速围坐到姜伋身边。敖丙重新端回一盆温水给姜伋擦身,姜淑祥转身出去对着殿门外侧正自焦虑的马昆摇了摇头。鲛儿婉言辞谢昊天上帝的照顾坚持,姜淑祥唯恐鲛儿情绪再度崩溃只得出言相劝,“主母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替腹中的孩子着想,这可是家主的血脉岂可轻忽?”
“那奴婢去下处稍作休憩,奴婢告退。”鲛儿垂首躬身退下,敖丙忙招来一个婢仆跟在了身后。贾氏自柜中抱出暄软丝被给鲛儿盖上,待敖丙派来的婢仆退出去后方俯下身来细声说道,“先前公子指给您的女医刚送来了滋补的汤,奴婢去给您盛一碗?”
“且搁着吧,我这会儿没什么胃口。”鲛儿半躺长榻阖目沉思,尚未对眼前形势理出头绪便突然接到近侍奇怪命令:公子挪往阳间安养,在此期间殿阁婢仆各司其职不得懈怠。鲛儿纳罕起身柳眉颦蹙,贾氏眼神一定取来靴履蹲身服侍鲛儿踩踏。君翊殿与西岐丞相府仅隔帘耳过去倒也并不费事,不过这般公然违逆近侍命令少不得要挨顿斥责就是,“氐氏,你虽得君上恩典获孺子封号,但你仍是妾侍,即便手握协理内廷之权,也需得服从我这个近侍的命令。”
“奴婢明白,奴婢不敢放肆。”鲛儿知道敖丙是按规矩办事因此也配合他回了个谦卑的屈膝姿态,敖丙就这台阶下来后把鲛儿引到一僻静处说话语不传六耳,“宫主,公子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方才您走后不久他就醒了,可是他神志不清总嚷嚷身边儿有狗追着咬他,还哭喊着抱头四处找外公。大小姐唯恐他情绪激动扯到伤口,没办法只能行针把他扎晕。君上责问下来,大小姐也道不清缘由,只说要么是被恶狗吓破了胆,要么是药力造成。现在公子谁都不认识,便是君上也被公子视作了恶狗。君上没法子,也是怕冥界阴气重伤了公子的身子,只得把他送来西岐丞相府。”
“我问你,公子把你们当成恶狗的时候,有没有要杀死你们的倾向?”鲛儿沉吟片刻严肃询问,敖丙仔细回忆一番后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当时把君上都吓了一跳。”
“看来长姐推断没错,公子的确是受到了药力的影响。”鲛儿眉眼深垂逆光长伫,从敖丙的视角辨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你好生看守公子,切莫让他伤人伤己。”
“喏。”敖丙俯身承命,抬眼瞧见昏晦暗之中鲛儿的身廓竟若有若无心底不由得划过一道怜悯和叹息,“宫主也要保重身体。公子虽表面上对您冷淡,其实心里对您一直十分记挂。如果公子病愈后看见宫主虚弱模样,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风波。”
“谢近侍提点,奴婢谨遵近侍教诲。”鲛儿转过身来退后半步鞠膝一礼,敖丙赶紧虚扶了一把还礼告退。远在渑池县外周营的姜子牙接到敖丙的密保讯息后立马撂下军务风驰返回西岐,在亲自确认了姜伋当前病况后眼中泪水险些决堤,“糖糖,果果现在的情况很是危险,你先回西伯侯府,爹来照顾他就好。”
姜淑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爹,现在不是谁照顾他的问题。果果他谁都不认识,见谁都是恶狗。女儿的意思是,您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外公请回来。”
“你外公辞世多年,早已不知投胎到了哪里,你叫爹上哪找他去啊。”姜子牙烦躁不安地甩了一把袖子,背过身子时眼中泪水温热止不住地簌簌而落,“姜子牙,不是本君冷酷无情,实在是你岳父的魂魄早已散去了。”
姜伋初初接管马家时曾因心力交瘁而吐血倒下,姜子牙瞒着马招娣偷偷往邯郸主宅探望时因心疼儿子曾冒出过潜往冥界将马老爷的魂魄带回阳间的念头。彼时泰山府君亦隐去身形前来阳间照顾,就是那时他才知道他的一双儿女究竟有多依恋他的岳父,而他的岳父又究竟在他的这双儿女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泰山府君,我不愿投胎,请您让我就此消失吧。”
“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