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下情上禀。”
“说。”姜伋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困劲儿上来,一直密切注意姜伋神色变化的姜子牙见状立时起身快步走到姜伋身边单手切上他的腕脉,“果果,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可是姜文焕先前附身之故?”与此同时卞城王亦紧张欠身抬头察看,南宫适下意识地展臂护住桓问,顾盼之间敖丙已一出一进拉着俞跗飞跑到了姜伋身边。姜子牙退开一步腾出地方,俞跗跪下身子自随身药箱中取出白绢覆上姜伋手腕开始诊脉,一时间殿中所有目光全数聚焦到主位一点。一炷香后,俞跗诊察完毕攒眉捋须,姜伋收回手腕扫视了南宫适与桓问一眼浅笑问道,“俞医官,如何?”
俞跗拱了拱手,转脸看向敖丙笑道,“敖近侍未免太草木皆兵了些,一名伥鬼罢了能奈公子何,只怕还未近身便被公子降了。公子不适另有原因,烦请敖近侍煮一碗荷叶水来,记住,只要新鲜荷叶,旁的一概不添。”
“自从本座卧病以来,除了温白水还是温白水,如今托姜文焕的福,喝上荷叶水了。”
“口腹之欲耳,他日待你大安,管他什么珍馐美味还不是任凭你吃?”姜子牙满目慈爱地掐了掐姜伋的脸颊,陪着姜伋聊些顽话,直到敖丙端荷叶水回来服侍姜伋饮下后半刻方才悄悄地长松了口气。姜伋抬手示意卞城王继续陈情,卞城王慨然下拜叩首恳求,“公子,无论姜文焕是否伤到了您,伥鬼附身上殿就是大逆不敬。姜文焕自入幽冥,先后熬垮三名高阶,五名低阶,十三名鬼差统领,如此桀骜难驯,实不该留在公子身边。”
“把姜文焕分配到公子座下的是你,谏言公子斥离姜文焕的也是你,朝令夕改反口覆舌,卞城王,你是在故意戏弄我们公子吗?”
敖丙转过身来梗起颈项迫视卞城王,姜伋挥手示意敖丙退下望向卞城王和颜说道,“卞城王,敖丙不知就里言辞莽撞,盼你宽宥。”
卞城王拱手道,“公子言重了。敖近侍虽祸事连连却胜在有个忠心护主的好处,臣知敖近侍脾性断不会责怪于他。”
“多谢卞城王大度。”姜伋莞尔颔首,拿起敖丙预先添好炭火的手炉在怀里捂着,“卞城王,姜文焕……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姜文焕身世也的确凄苦。”
“他凄苦?”卞城王嗤笑一声,再看向姜伋时眼角明显蕴上了三两点泪光,“姜文焕乃东伯侯长房嫡孙,口含金汤匙出世,即便他一朝落魄满门湮灭,逃亡路上依旧是前簇后拥锦衣玉食而公子您呢?沦入山野降作商籍,风餐露宿病痛缠身,纵有丞相父亲王后长姐顶着一个武安君的名衔,在那些自诩尊贵的高门豪族眼中您依然是不入流的市井草民。公子,您本不该如此的,您与姜文焕同为……”
“够了!”姜子牙额间青筋暴起冲着卞城王猛然厉喝,陈于殿中的几盆蝴蝶兰因为耐不住这股怒气花叶禁不住抖了三抖,“卞城王,我的伋儿再不济,也是冥王钦点,泰山府君钦封的上殿,你将他与一介伥鬼相提并论,你是故意羞辱我儿呢,还是存心对冥王和泰山府君不敬!”
“姜子牙,你无需给我扣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好叫我闭嘴。”卞城王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只仰头望住姜伋泪滴盈盈,“你扪心自问,公子被你抱回昆仑山后过得究竟是怎样的日子。你若当真恪尽父职,公子何须为了一口乳汁而爬去狗窝与狗争食?”
“鬼话连篇!”姜伋被抱上昆仑山后是交给了姜淑祥看顾的,姜伋吃不到奶水饿得哇哇大哭,姜淑祥那会儿不过才半大孩子当然手足无措,碰巧昆仑山腰有只母狗正值哺乳,姜淑祥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把姜伋抱去了狗窝。后来姜伋只要饿了就去找那只母狗吮吸奶水,也因此与母狗所产的幼崽发生撕咬争执而落下了怕狗的毛病。姜淑祥对此终生引为亏欠时时刻刻想着弥补幼弟,至于由此间接导致姜伋厌恶进药生病宁肯硬抗也不张嘴那则是后话了。但其实事发经年姜子牙和姜伋都不曾责备过姜淑祥一句,其后更绝口不提全当从未有过这一节,如今就这样被卞城王直截了当地給捅了出来,姜子牙耳根立时泛红更是有一把火自心头烧起,“卞城王,你这会儿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出来嚼着有意思吗?我未恪尽父职,你就恪尽臣职了吗?远的不提,我儿子在梅山怎么遇害的,孔雀胆又是怎么混入未央馆的?我姜子牙再失职,至少没让我儿子蒙受过不白之冤,你们呢?现在扮演起忠臣良臣了,我儿子遭方正诬陷,遭摩珏诬陷,你们有站出来替他说过一句公道话吗?拿我儿子与姜文焕作比,姜文焕因何而死,姜桓楚因何被灭,你不知道吗?!当着我们父子面儿公然诅咒我女儿将来被姬发所废,我姜家将来被姬发所灭,卞城王,这就是你的为臣之道,你的忠贞之心?我儿子贵为冥界上殿,又是北海水晶宫娇客,有外公外婆,有父母兄姐,有妻子儿女,有权有钱有势,明明占尽世间风流,到了你嘴里怎地就成了凄苦了?我告诉你卞城王,我姜家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凄苦的,别说我夫妇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便是抹脖子了咽气了,但凡有一丝气息留存,凭他是谁,休想轻看了他们去!小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