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胡子一搂脖子,使得劲儿那个大,把他带的一歪。
林星火分明听见王胡子小声巴巴:“别回头别回头,快走快走!小仙姑以前是金娃娃,现在就是小菩萨!咱不同意她参加,万一她哭咧咋办?就算哈,咱拼着就在外围转转跟那啥子秋游似的、同意她参加了,你想想进了林子可啥都说不好,万一有点万一,卫生站建不成了、更没人看病了,屯里人不把咱们队都给吃了!你想想你娘,黄大娘第一个打劈了你!“
嘿!这个胡子叔!看不起人。而且谁想当菩萨,她是道家!
林星火刚想直接大声申请一遍:她瞅准了个大树敦子,要表演一下“力举千钧”来证明一下自己。
就听人堆里有声音大声喊:“我不同意!”
“坚决不同意!凭什么不经过公共选举就推荐林星火参加赤脚医生培训!这不公平,是偏离了‘公平、公正’的封建官僚主义!”
还没完全从兴奋讨论中回神的乡亲们瞬间不干了,那眼睛吃人似的找说话的人。
知青韦卜顺瑟缩了下,又攥紧拳头鼓起勇气喊道:“我们知青就不算不咸屯生产大队的人啦?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们卫生站的事?”
有社员就更大声的顶回去:“你不同意,凭啥不同意!咱们屯建卫生站碍着你啥了?你脑子糊了罢,我给你打清楚!”
韦卜顺见其他知青都没走,连最稳重不爱掺和的杨伟搏也还在,瞬间底气就足了点:“我不是不同意建设卫生站,而是不同意把这个机会直接给林星火!”
“嘿!这说的啥屁话?屯里就小仙…小林同志一个人懂治病,不是她是谁?让你去,你连麦苗杂草都分不清!”
韦卜顺眼见眼前头挥舞着的碗大的拳头,又退了半步:“培训进修的机会本该人人平等!”
老支书扫视了一圈,见平日三三两两分堆的知青这会儿都站在一处,心不由得沉了沉:“都别争了,现在不早了,趁着日头好先干活,到傍晚的时候咱们再一起说道说道。”
韦卜顺在’挑刺‘和’往坏地方揣摩人‘上格外精明,立刻就小声嘀咕:”别是背着我们商量对策吧?“
知青队长常青之前被大黄吓的已经对林星火退避三舍,但‘得到赤脚医生的培训机会’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她从下乡插队到不咸屯的第一天开始就在寻找回城的机会,几番希望又几番落空,愿望和现实拉扯的她都快发疯:四年了,她实际年龄马上也二十二了,她还改大了三岁,户口本上已经二十五岁了!在乡下十六七就结婚嫁人的大环境下,已经是个老姑娘了,难不成真要在本地结婚,落个永远回不了城的凄惨结局?她长得不赖,从小到大都存着靠结婚跳到更高社会地位的想法,要是再不返城就真晚了,或者说光人回城也实现不了目标——得顶着光环,作为工人的身份、有正当的工作的才能攀一门好亲事!
雪省苦寒,一年得有小半年是冬天。为了回城,别的大队的知青有吃麻.黄素吃吐血的、有故意摔山沟里断腿的……常青不肯用这种损伤身体的手段,就是为了“攀高枝”这个执念。
从小奶奶就在她耳边骂从良妓.女骂败德破鞋,可背地里却羡慕那个由旧社会戏子一转身变成文工团团长的同门师妹:都是曾在台上风光过的角儿,一个认命嫁了个清清白白的老实头从此过鸡毛蒜皮的日子,一个死皮赖脸的赖上了个丧偶的官儿,把自己也扶上了官椅子;常青的奶奶一辈子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做过戏子的过往,那位团长却拿戏子经历当做受旧社会剥削的例子剖白自己教育别人,成功转化成了政治资本,备受上面关照。
常青不甘心,她认为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机会了,她必须要拿下这个培训资格。
“要不就先说清楚吧,也费不了多长时间,晚上再开会也怪麻烦的。”
常青作为知青队队长的发言得到韦卜顺的大大赞同。
老书记扫视一圈,着重看了看杨伟搏等人,叹口气道:“那就都回来做好,现在开会!”
大队会计搬来一块小黑板,改了几个字:“不咸屯生产大队七二年度第六次全体大会。”
“请社员代表和知青代表上台。”所谓社员代表,也是公社社员大会的代表,即以前的乡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以老贫农和下中农为主,每两年改选一次。而知青代表,则是常青做队长后折腾出来,她喊着对标公社的口号,老支书也不会拦着,但实际上就是个草台班子。不过知青才几个人,大队部懒得和她白扯,便每次开大会的时候也添这么半句。
林星火就看见常青和杨伟搏被两个干巴巴的老爷子夹在当间同坐一条长凳上,魏奶奶和岑大娘坐在另一边,还有一位不知道叫什么的秋捕队队员板正的单坐个小凳子,看样子是个转业军人。
魏春凤拉她也上台:“毕竟这是关乎前程的事,咱也上台上去!”
林星火不是瑟缩的性子,当不当赤脚医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在别人为你摇旗呐喊的时候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