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于谦。”
姜星火看着眼前的孩童，刹那间有些失神。
人物历史线被彻底改变，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时，这种错乱感会变得尤为强烈。
“正是草民。”
于谦礼貌性回应，小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会引发多大的祸端。
“童言无忌尔。”
朱棣一句话把事情轻飘飘地揭了过去，大本堂里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朱棣复又说道：“倒真是一片赤子之心，去年寻访西湖时，便觉得你这娃娃不同寻常.至于你疑惑为什么锦衣卫把伱带到这里，是因为国朝有规矩，皇子皇孙进学，需有民间之俊秀伴读，食宿、藏书、纸笔、衣物等皆是免费，你是按这个规矩选来的。”
此时的朱棣，他已经从先前的沉思状态中走出，恢复到往日威严，说话间不动声色便给了于谦很大压力。
袁老头和张胖子“咕噜”咽了口口水。
“中官的步伐太快，有些跟不上，我听说宫里有规矩，不能跑，只能跟着小步走。”
以前都是高门贵女的样子，凡事总讲求个礼数，怎么可能作为客人还赖着不走？
说着，解缙举杯，猛灌一口。
想到这儿，徐妙锦心底涌起莫名的失落感，她微微叹气，准备拉着两个小侄女转身离开。
“难道不是吗？”
“滋~”
“姜萱！”
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忘记一切烦恼和忧虑，连时辰流逝都浑然不觉。
“最近吃不下啊.”
待人群消散后，按照姜星火的允许，于谦转身，重新坐了下来，目光落在大本堂储藏的一堆书籍卷轴上，目光逐渐专注。
其实徐妙锦就是破防了，女孩子嘛，越不被重视越想拧着劲儿。
是的，自从解缙与王艮、胡靖在吴溥家中聚齐，相约若是城破后就殉国，结果解缙
他很聪明，可是他还太小，经历的太少，以至于.他还没有未来那种一人赴死问心无愧的勇气。
姜星火嘴角抽了抽：“你们刚在在聊什么？”
“我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偏偏就被排挤在登天路之外呢。”解缙苦笑一声。
“所以.这个没礼貌的姜星火，每天脑子里都在思考这些东西吗？不累吗？”
于谦乖乖递了过去，姜星火收回袖子里。
他终于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不过眼下到了饭点，确实该吃饭了。
至于公平？勋贵，尤其是洪武开国勋贵的存在，本来就是大明最大的不公平之一，徐家怎么会用脑子思考这种跟自己屁股相违背的话题呢。
当然了，收了束脩是也要回礼的，礼物不在轻重，而在有无。
两人倒酒，酒杯碰撞，一口闷掉。
吃的盐比在座的小孩吃的米都多，袁珙的见解自然深邃一些：“也不见得吧，总得看‘公平’这两个字怎么定义。”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我虽然年幼，未曾拜得名师教导，但这天地间的道理还是大约懂得的。”
“但是。”
“我听人说，国师是谪仙人。”
徐妙锦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这是在徐家从未出现过的场景，徐家通常不会讨论这种听起来有些玄谈的问题，他们只会聊谁谁家又领兵出去了、在哪里置办了什么产业、谁谁嫁女儿/娶妻了之类的勋贵圈子里利害相关的话题。
而‘无知之幕’却完全可以保证参加者做出的选择不被他们的特殊利益和好处所歪曲，可以使他们公正客观地确定原则，也就是说，只有在每个人都受到无社会差异的对待时，公平才会出现。
徐妙锦很显然被这盆韭菜给激怒了，她的话语里带着异样的声调。
“姜先生会怎么选择呢？”
“……”
周王上表请立皇太子，永乐帝赐书答之曰：储贰之达，所以定国本，系人心，其任甚不轻也，间文武群臣表请至再，皆未听纳，今贤弟复以为言，贤弟所以为国家经远之虑至矣，顾长子虽有仁厚之资，而智识未充，行业未广，方咨求贤达，与之偕处，翼以涵养其德性，增益其学问，使日就月将底于有成，而后正名未为晚也。
她就像是一只家养的小猫，一直被“身份、地位、家门、纲常、道德”这些无形的东西圈养着，直到今日，她不经意间窥见了，竟然有人走出了这些限制，站在一个更广阔的视野来思考，在他的眼中，似乎旧世界一切看似牢不可破的东西，都可以打碎。
于谦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
一匹小灰马被牵了过来，姜星火先把于谦扔到了鞍鞯前坐稳，随后自己翻身上马，慢悠悠地策马走在日落的皇宫中。
他是天才中的天才，明初最闪耀的明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