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离了战场,阴谋阳谋也数不胜数,崔鹤妄图以此事来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好达到向他挑衅的目的,进而扩大影响,令陆谢两家隔阂更深,却不料谢樱对他的人品很是信任,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
袁氏说完,慢慢等他的反应,却见他抬脚从她面前经过,丢下一句“回去歇着吧”,便三步并做两步跨上台阶,轻轻推开门进了屋。
看来,郎君还是四年前那个郎君。
袁氏候在门外仔细听了一会儿,心满意足的点头,笑眯眯地走了。
谢樱向来是一个人睡,幼年时荀夫人还会管着她的睡姿,后来长大了,晚上睡觉又没人看着,床那么大,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睡着了自己没感觉,陆缙与她同床多日,发现她只有在刚入睡时是老实的。
她喜欢贴着东西睡,他在旁边的时候,就贴着他,他每每半夜醒来,就发现她靠着自己睡,有时候会把脑袋杵着他的胳膊,更是有好几次差点被她挤下床。他不在的时候便是被子,睡深了会下意识用被子把她自己围起来,整个人埋在里面,又或者是面对着墙,整个人贴在冰冷的墙上。
袁氏从前心疼她常常失眠多梦,想着她能睡得舒坦就好,也就放任她去了,后来跟陆缙成婚之后,袁氏整日忧心谢樱的将来,一时之间倒忘了这茬,她自己每日起床时发现睡姿不整齐,也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陆缙回了房,掀开床幔发现她果然又整个人贴在墙上,像面壁思过一样,被子被她抱在怀里,脑袋隔着被子抵着墙。
谢樱白日里从崇园回来其实就有些疲倦了。
她在王家时,因是寡居身份,不常在外走动,再加上□□母亲八面玲珑,就更不用谢樱做什么,只用跟在长辈后面行事,不需要自己去处理人际关系,日子过得比较惬意.
可嫁入陆家以来,她需要学着是适应陆家的一切,应付陆家上下对她的针对,摸清陆缙现在的脾气,学着怎么能在陆家生活,不久之后又要去吴兴老宅,她还需要在这些日子内多多了解陆缙族人的事情,今天下午沈夫人与她说了颇多,让她有一种毕业多年之后重新考试的错觉,脑子很是有些不够用。
躺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动自己,她睡糊涂了,根本没意识到是谁在动她,眼睛都没能睁开,不耐烦的挣扎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些微的埋怨含糊道:“你干什么,不要动我……”
陆缙把她从墙角移出来,下手本是小心翼翼地,奈何他也没怎么跟女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一个没留意就把谢樱给捏醒了,他把谢樱的头安置在自己胳膊上,另一只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好不容易看她皱起的眉毛慢慢的放松下来,陆缙心中松了一口气,又轻轻的支起半个身子,把被子扯过来给她盖上,这才躺好。
……
谢樱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以往她很少能这么安稳的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夜晚,每隔几天总会做一些噩梦,有时候是自己惨死,有时候又是亲近的人身亡,她与陆缙之间虽然没有恢复到从前那般亲密的关系,但不知为何,可能是下意识就觉得在陆缙身边很有安全感,嫁入陆家这么多天以来,她已经快连着一个月没有做噩梦了。
她这一觉睡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陆缙也破天荒的没起床,待她睁眼时,入眼的便是陆缙放大的脸,陆缙面对着她侧躺着,两人脸对着脸,她脑袋枕在他胳膊上,整个人几乎是缩在他的怀里,而他的另一只手也下意识搭在她的腰上,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这是她头一次以如此亲密的姿势跟一个男人相处,一时之间也有些懵。
陆缙现在还没醒,这么多年以来,她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看陆缙,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尽管陆缙现在还没醒,依旧会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她不敢做出太大动静,只能脑袋微微往后仰了仰,逃离他的鼻息范围,然后再仔细去观察睡着的陆缙。
他的眉毛很浓很粗,睡着之后很舒缓平和,紧闭双目。
他的那双眼睛,平日看人的时候都露着些微睥睨天下的锋芒,他出身吴兴望族,家族历经几朝,世代公卿,他自己在前朝还年幼时便跟随父亲上战场,后父亲战死,他又承袭父位,多次平定江南战乱,后又数次北伐,是当朝最年轻又战功赫赫的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正是因为他家族强大,自身也很有实力,朝中士族难有能与之匹敌之人,便是他平日里狂傲了些,旁人即便对他很是不满,却也不得不避其锋芒,陆氏在江南一代又很有威望,这便是陆氏一族能与朝政掌握大权的王氏抗衡的原因。
他本就不是个温和的人,也看不上朝臣士族为争权夺利而不顾北方疆土逐渐沦陷的自私自利,又因身在其中而不得不面对,想想往日里陆缙看那些朝中政敌的眼神,按照莺时的说法,颇有种在看垃圾的错觉.
她觉得莺时说的很对,毕竟两人初次相见时,她撞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