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闻言放下心来，这尊大佛看来就是听戏听入了迷，当下差人去寻。
那写折子的人很快过来，长得很是年轻，男子打扮却有些雌雄莫辨，只不过衣冠不齐，像是酒醉微醺。
“这是做什么！”掌柜看向身后两人，这副模样岂不是脏了郡主娘娘的眼，“还不带去整理一番，不要冲撞了郡主娘娘。”
“不必。”江舒妗摆手，眼神回落到这人身上，目光如炬，“我只问一句，这戏里的孔郎君计谋非凡，胆识过人，英雄救美俘获美人芳心，这不是女帝的事迹吗？什么时候女帝成了男儿身？”
江舒妗直接提到了全朝讳莫如深的话题，掌柜惊骇不敢回应，反而是那醉鬼抬起了头，嘴中发出一声嗤笑，“这世道可不准人论女帝，也不准女子出生入死。”
“登台唱戏却颠倒黑白，你们在怕什么？”江舒妗嗤道，忽然发觉这醉鬼的声线柔软，不像个男子，“你是女子！”
“我可没说我是男子。”那醉鬼像是清晰几分，挣脱厮儿的桎梏扑到江舒妗怀里，“神仙姐姐，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啊，不如把酒言欢，畅谈人生。”
两个厮儿不敢上前担心冲撞贵人，江舒妗费劲力气把人稳住，谷凛上前像是极为嫌弃地捏起那醉鬼的袖子把人丢回腿软的掌柜怀里。
“你连女子的醋都吃，算什么男人！”那醉鬼眯着眼睛瞧了眼谷凛，不满地嚷嚷，最后昏死过去。
江舒妗又给了一锭银子，“劳烦掌柜差人把这醉鬼送到王府。”
她对这人很感兴趣。
江舒妗演了出闹剧也乏了，出门让谷凛给她买了串糖葫芦边走边吃，回到院子，她躺在榻上，想起今日绯绿社所见所闻，只觉从心里泛起无力。
天下女子的路难道只有一条？想当初女帝执政，女子可封王拜相各抒己见，与女帝一同缔造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是何等风光无限。
今时今日，连女帝的功绩也被套上男儿身才能搬上戏台，当朝对女帝二字避如蛇蝎，若非她博览群书额外崇敬女帝，也不会知晓这桩事。
想当初女帝亦是闺阁贵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能奋起反抗为女子开先河，她江舒妗熟读兵法，剑术精妙，被称为天下女子典范，为什么不能效仿女帝走出一条新的路？
若她成功，那她一直觊觎的擎王之位，也不会因为约定俗成传给庶兄，擎王之位是外祖鼎力相助才夺来的，怎么能因为她只是女儿身就拱手让人？
和褚闻前世那些恩恩怨怨在这些东西面前过于渺小，待她站在高位，除去褚闻易如反掌。
想通一切后，江舒妗热血澎湃，握笔颤抖的手迟迟没有停住，萃烟给她端来杯茶消消火气。
“郡主说了没有？”萃烟是知道江舒妗对谷凛那些心思，今天好不容易给二人创造了个机会。
“有的人认为自己连褚闻都比不上。”江舒妗一杯茶下肚是松活不少，“那褚闻什么东西，居然想要娶我。”
“亭州褚氏到咱们崇州谷氏面前，连提鞋都不配，那褚闻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萃烟是舅舅派来的女使，出身崇州谷氏自然听不得这些话，忍不住道，“郎君这般妄自菲薄，您是该好好说说他。”
江舒妗还准备嘲弄几句，余光扫见有人来报，就放下了茶杯。
“郡主，绯绿社送来一个人，说是您让送来府上，奴婢来问如何安排。”
“西厢房是空的，把她送到那吧。”江舒妗稍忖片刻，给那醉鬼挑了个住处。
江舒妗好心让人送了两次醒酒汤，那醉鬼就像几辈子没有睡过觉，天擦了黑才悠悠转醒。
“郡主，她醒了，您要去看看吗？”看顾着醉鬼的女使来报，江舒妗没放多大注意在那醉鬼身上，下午在自己院里作画好不悠哉。
“走吧，去看看。”江舒妗起身，在踏入西厢房的时候屏退左右，让萃烟守在门口。
“竟不知是郡主娘娘。”那女子换了身裙袍，长发高束肆意风流，“在下多有冒犯，望郡主娘娘恕罪。”
“舍得拜别周公了？”江舒妗坐在她旁侧，越靠越近几乎是只隔了一掌距离，她紧盯“你是谁？”
“换言之，你为什么会知道女帝的事。”
女帝的功绩被全盘否决，关于她的正史在大胤开启时就付之一炬，连她都是无意间得到的孤本，才知道女帝被抹黑的有多么惨。
这出戏，便是女帝万千丰功伟绩中不起眼的一粒沙，若不是江舒妗，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在下武醉，无名无姓一白身。”武醉身子后撤，长眉一挑，“郡主娘娘离我这般近，不担心谷将军吃醋吗？”
谷凛和江舒妗青梅竹马无人不知。
“呵。”江舒妗懒得提谷凛，见武醉这模样也不自讨没趣坐直身子，再问出口时甚至有些微微的紧张，“哪个武？”
“您想是哪个武，不会以为是伍吧。”武醉沾茶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