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记得自己叮嘱过殿下,近日非必要不要饮凉性茶。”江韵有着及其灵敏的嗅觉,进门不过瞥了一眼桌案上的茶水,便出口下了定论。
看着江韵有些生气的神色,朔王反而神色从容,若无其事,面色相当无辜,语中还夹杂着些被人冤枉的委屈道:“记着呢。只是方才承安来了,招待他的,我没饮。”
“殿下如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发长进了,您面前这茶水可还满着呢,您总不能说是戚大人的茶放在此处的吧。”江韵明摆着就不吃这一套,板着脸眉心微低地说着,并不打算放过眼前之人。
“江姑娘真乃神人也。我知错了,下不为例。江神医便饶过我这一回吧。”朔王眼看着瞒不过,也只得招了,他起身请江韵坐了下来,自己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拱手礼,以示赔罪。
江韵见如此也不忍责怪什么,只是假装嗔怒着补了一句:“最好是。婢子最不惯着不听话的病人了。”
这两人相处向来如此,或许在外人看来不成体统,但这已是朔王能在权衡利弊之后找到的最好的一种方式。
贺诗芸自打有了身子后便经常食欲不振,精神萎靡,脾气也较之先前更加矫情暴躁。程氏怕出意外,因此便圈着贺诗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间久了,房里的丫鬟有怨言也是在所难免。
挽春宴往往赶在每年入夏炎热前的最后时机,且看最后一批群芳争艳。
婚期将至,加之身子不适,贺诗芸本是不想去的,然而外头的流言蜚语她也不是不晓得,为了“清白”,她也只得服了些缓解症状的药物,强撑着过去。
去之前,程氏那是一万个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贺诗芸定要谨言慎行,多看少做少说,千万不能出差错。
比起群芳宴之时的百花齐放,如今已经少了许多,但倒是不少外头进贡来的稀奇品种,有一品牡丹,花期较之其他更长久,色泽更为鲜艳夺目,花香更是别具一格,是此次宴会的一大看点。
“你们到底是年少了些,正是最好的时候,站在这大红大紫间也显得毫不逊色。尤其是这贺三姑娘,她今日着的这身粉红流纱配这花丛中当真是妙。”韩皇后身边带着贺诗芸和贺诗语,边欣赏边感叹着。
贺诗芸马上甜甜一笑,接话吹捧说:“小女不过蒲柳之姿,娘娘谬赞了。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乃花中之王,自然得配娘娘这样的中宫之主才能相得益彰。”
韩皇后瞧见方才从后头走过来的赵贵妃,只见她一袭艳丽华贵的玫红绣牡丹锦缎裙,听了方才贺诗芸的话,姣好的面容上都掩不住不爽之意,一时掩面莞尔,继续跟贺诗芸套近乎。
她走上前去,拉起贺诗芸手,柔声笑说:“瞧这丫头的小嘴儿,可真甜。婚事将近了吧?本宫可是盼着你赶快嫁进来,刚好跟语儿姐妹聚在一处,多陪陪本宫呢。”
“是啊,自臣妾嫁过来便鲜少见三妹妹了,如今咱们一家人也可常聚,可真真是大好事。”贺诗语也随声迎合着,面含笑意。
贺诗芸正跟这两人亲热着,赵贵妃冷哼一声,从身后绕了过来,看都没看她一眼,走了过去。这场景,贺诗芸深知自己惹了人,一时也显得无比尴尬。
贺诗乔一边同宁乐苒玩乐着,一边观察着那边的“腥风血雨”,深知待会儿定有好戏上演。
因着都是女眷,午宴并未有米面等主食,更多的是一些精致小巧的瓜果点心。
贺诗芸看着面前案几上的点心,紧张得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那奶肉松卷酥、糖蒸酥酪、双色豆糕对如今的她来说都是一等一的甜腻之物,难以入口。
原本贺诗芸想等等后头按惯例会上的金丝燕窝粥,但见大家都懂了额筷子,不好就这么干坐着,正是这僵持的时候,一排侍女排着队端来了新的菜品。
“御膳房近日来了些驼奶,较之牛乳少了几分腥气,多了些甘醇的香甜,便差人做了这点心,大家都尝尝。”
韩皇后介绍着菜品,随后便看向了贺诗芸的方向,招呼道:“贺三丫头,本宫听语儿常聊起你们三姐妹儿时的趣事,说你最喜这玫瑰乳酥。今日你可得好好尝尝,看比起家里的如何。”
贺诗芸起身行礼致谢:“多谢娘娘记挂,臣女不胜感激。”
这玫瑰乳酥确然是贺诗芸素日里最喜爱的糕点,因得家中平日里做的玫瑰酱的香甜要胜过牛奶的奶香,因而哪怕是孕期对奶膻味有些反胃的她也多少会吃点。如今换了驼奶,又是新上的,想必这奶味定然会重一些,即便已经服了药物,贺诗芸仍旧是紧张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可别客气了,快坐下尝尝吧。”韩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正等着看好戏呢。
贺诗芸从未觉得“坐下”这个动作如此艰难,她虽低着头,也晓得如今几十双眼睛都再盯着她,倘若一口下去真的产生了不适,哪怕是一点点小异样,恐怕也会被人看了去。
贺诗乔早已看出来贺诗芸不对劲,本是想要挑个时机帮她一把,毕竟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