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终究还是拿秦青桐没有办法,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唯一弟子的秦女,他爱屋及乌舍不得苛责半分,还因为柳安的纵容与偏爱。他无法仅仅只是因为秦青桐的一点小毛病,就同时伤害他的两个至亲的意愿。
哪怕偏爱蒙眼,黎渊也不得不承认柳青嗣和柳安实在是太过宠溺这个浑身是刺的小孩儿。半分也舍不得苛责,却也不知道怎么纵容溺爱反而只养出来只敏感多疑胆小的刺猬?
“师兄就由着她?”,黎渊虽然也怜惜秦青桐,甚至于满心欢喜,但是他仍旧不赞同柳安近乎毫无原则的溺爱。譬如她那个什么奉为承诺时时不离手的未婚夫,又譬如死死守着柳青嗣,若非不得已连半步也不肯挪动。
他们于她是什么?她以为宗门是什么?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怎么能如此荒废光阴,不好好修炼的?正因为在意,黎渊根本见不得秦青桐这幅烂泥一样的样子。
柳安有些出神,怔了许久,这才慢慢地道:“她若是走不出心结,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譬如嗣儿,只有光阴能够治疗她心上的累累伤痕。”。
“鲛人寿命悠长,她尚且年幼,随她去吧……”。
随着风,柳安的话像是了无痕迹,又像是顺着风去了很远很远的过去。黎渊也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怅然。
“师兄,仍旧不肯释怀?”。
释怀?释怀什么?柳安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云山雾海之中。
“自然是不肯、不愿,却无可奈何。青嗣曾经吃过的苦,他的女儿不必在重蹈覆辙一遍。她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不必在意世人的目光。”。
柳安的声音悠远而沧桑,一时之间倒是叫黎渊有些分不清这个她究竟是谁?黎渊生来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柳安的总是意有所指,让他也有了几分倦意。
“随你们,只要我的弟子无碍……”,柳安看着黎渊离去的背影,心下只剩下一片苦涩。他确实是找到了他的孩儿,可是他却无法将他唤醒,或者说不敢。
以柳青嗣的性命为赌注,哪怕是一点点的风险柳安也承受不了。魂灯如同风中烛火一般飘摇就飘摇吧,只要他还活着,柳安相信他定能护他无恙……
“姐姐……”,秦玖川看着近在咫尺的秦青桐,忍不住呢喃了起来。想要伸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却又不敢。
姐姐、娘亲、哥哥都没有错,可是他也没有错,为什么不是他保护她们?哪怕是小小年纪在经历了这诸多的变故之后,秦玖川已经明白了很多东西。以前他可以任性,娘亲、姐姐、哥哥、父王……都在纵容着他,他是她们心尖上的至宝,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包容,被宽待。
而现在弱小的他只能谨守对娘亲的承诺,他知道娘亲和哥哥在做很危险的事情,他不能成为她们的软肋。可是姐姐,姐姐……秦玖川忍不住沮丧起来,冰魄蓝的眼珠子上蒙上一层擦不干净的水雾,却要努力抑制它们凝集掉下来。
姐姐为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明明就在眼前,他却好像怎么也够不到。秦玖川不明白,为什么一朝之间怎么就都变了。哪怕没有生灵告诉他,他已经没有父王了,可是心底缺失的那一块却怎么也补不上,他又不傻,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娘亲、哥哥、父王……还有弟弟、妹妹,秦玖川不像孤零零的一个,他想要无时无刻都享受着亲人们的注视,他想要能够传递温度的怀抱,他想要他从来就不曾讨厌过的手足间的磕磕绊绊……可是他看到的只有姐姐血淋淋缝不上的伤口,溪溪小心翼翼努力想要获得关注的脆弱灵魂,他不知道其他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又是怎样?
秦玖川所能做的仅仅只是恪守与娘亲的承诺,心下彷徨无助,却不知道要像谁求助。
“祖父,饿。”,秦青溪从床榻上醒来,就极其自然地依偎进柳安的怀里,睡眼惺忪不带一丝戒备。柳安将他搂在怀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多了些柔软。
“想吃什么?”,荒野里的柳安只是个将将能将饭菜做熟的“拙妇”,回到太玄驻地的柳安却能化腐朽为神奇,有自信给秦青溪姐弟弄来色香味俱全的灵食。
秦青溪睡眼蒙蒙的眼睛眨巴眨巴,扬着头想了下,有些闷闷的道:
“不知道,祖父给,就吃。”。
童言稚语最是伤人心,柳安心下刺痛,面上却是不显。
“真好养活。”。说罢抱着秦青溪就起身了,若非不是秦青溪即便是睡着了也要依偎着熟悉的人睡,柳安其实并不大会在床榻上躺着。
因为秦青桐的特别要求,这一间屋子里别的什么都不多,唯独床榻多。四面墙,三面都是床榻,柳青嗣占了一边,秦青桐和易揽垣占了一边,另外一边则是秦青溪和秦玖川的地盘。秦青溪离不开人,柳安自然也就跟着他两。
至于秦玖川这个时候为什么会跑到秦青桐的跟前,只要没有自我毁灭的念头,柳安都愿意给小孩儿自我疗愈的时间。长寿种只要不死,有着漫长的寿数,修炼并不在这一时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