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愉扶了把膝盖,坐在了张帆的旁边。他盘着腿而坐,小腿便擦着她的腰,张帆只好违逆胃里的疼痛,抵着身体想要蜷起来的冲动把腿伸开又弯曲,最后曲腿把整个自己团在了一边。
“怪自己啊?”
张明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可刚刚一说出口还是后悔了,因为这是个没意思的问题,但她没想到张帆竟然一开口就说到了点上。
“我也算在各式各样的剧组转了一圈了,《奉天十四年》还在磨剧本的时候我刚毕业,老师就带我参与了,这个本子诞生的时候我算是初出茅庐,现在它都马上能和这个世界见面了,可我还是这么不靠谱……”
张明愉又开始咬指甲了,却还是不忘张帆胃疼,从瓶子里倒出片药来连杯子一块儿递给了他。
“再加一片。”
张明愉瞥了一眼张帆,很不常见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张帆无奈,这姑娘喝多了怎么气性这么大啊。
“疼啊……”
然后整个药瓶都被张明愉丢进了张帆的怀里,大有一种,你吃你随便吃,这一瓶子都随你的架势。
张帆多倒了一片,继续窝在那等药效,“我二十八那年拍的《化险》,那时候我也拍了好几年的戏了,结果在周导面前NG了十八条,我记得特别清楚,第十七条的时候我整个人紧张地词儿全忘了,我就听见那对讲机里周导说,‘实在不行换人了哈’,给我吓得,一下就找着感觉了,后来我一想,周导应该是故意的,因为那场戏要的就是人物的恐惧,我被她那一吓,说话哆哆嗦嗦演都不用演。“
张明愉又滑到地板上的毯子里坐着了,手里毫不客气地翻着那一袋子糖,挑了几颗在那像只仓鼠一样地嚼。
真是奇怪,明明那么瘦的一个人,怎么一吃东西总给人种圆滚滚的感觉呢?然后张帆就没忍住,戳了戳她的腮帮子,明愉愣了,回头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睛瞅着张帆。
“我……那个……杏仁的更好吃。”
“哦……”然后她翻了一颗杏仁味儿的出来,拆了包装塞到了张帆嘴里,用小臂撑了一把沙发猛的坐到了张帆的面前。
近在咫尺的脸,暧昧中男男女女都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时刻,她的唇离他那么近,近到在一刹那间,他甚至在迷蒙的疼痛中看清了落在她眼尾上一根断落的睫毛。
□□越来越近,欲望也就越来越近了。
“明愉!”
张帆的声音炸开在张明愉的耳边,她最后的那点酒劲也清醒了,她只是平静地问道:“都不算吗?”
张帆当下并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只是说:“你醉了。”然后勉力站起身,独自走进了一间卧室。
沙发到底是留给了张明愉一个人。
“抱歉,原来喝醉了也不可以。”并没有人可以收到的一句话,张明愉还是说了,或许说出口,就可以让自己少感受到一些折辱。
原来这几个月的种种,什么都不算吗?只是她跌进了对偶像滤镜一般的自作多情中吗?
可张明愉不知道是,正是因为她醉了,张帆才不可以,他希望的是她清醒的选择,而不是酒后的冲动。
他从来都把主动权交给了她,不是懦弱,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资格,不论是年龄还是心态,他好像都没有信心,没有信心可以留在一个这么年轻鲜活的生命身边。
我的生活在下落,可你的人生才刚刚升起。
一夜中,最明了的竟只剩下了胃里的疼痛,但也正因这疼痛,所有的道理才显得震耳欲聋。
那晚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没什么变化,起码他们各自去看向对方时,都觉得对方一切如常。
就在这所谓的一切如常下,内里进行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惊涛骇浪。
他们各自以一片海为营,迈着沉甸甸的步子,来到了共同的第二年。
张秉言年底的时候成功被孟淼成功拎回了济南,张明愉这位老父亲原本还想偷摸耗到杀青的想法彻底被截胡,临上飞机前,孟淼还在提溜着张秉言的耳朵骂。
“我人一走那家就栓不住你了是吧!半只脚都踏过一次鬼门关的人了,乱凑什么热闹!当时让你去做监制我就已经很给你脸了,你现在蹬鼻子上脸是不是,抬抬腿直接给我跑到沈阳来了!”
张明愉自认为她妈并不是个火爆脾气的人,只不过这几年看着生了场病还更小孩了的张秉言,任谁脾气都得变硬。
就是实在有点费耳朵。
张明愉在后面拉着老两口的箱子只当自己是工具人,看着旁边安静如鹌鹑的老父亲,突然领会到了为什么夫妻得互补的这个道理。
看着父母上了飞机,张明愉继续忙忙碌碌地工作,就这么过着过着,杀青的日子很快落到了除夕这一天,沈阳又落了大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
“明愉,等下杀青的合影拍完就走你没问题吧?”阮潇潇正在化妆间里,造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