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天生的畏惧却让他们不敢再抬头看她一眼。
但哪里都有不怕死的，就比如面前的赵班主。
他此刻正拉着贺行简往台上拽，边拽还边说着，“各位乡亲们看看，这就是我最得意的徒弟贺行简，如今他与长公主殿下情投意合……”
“住口！”惊蛰忍无可忍，上前喝道：“满嘴污言秽语堂堂烟雨楼的班主竟是这般粗鄙之人么？”
“这怎么能是污言秽语呢，贵人……”
赵班主正想辩解几句，却被沈悠宁打断，“来人！”
“烟雨楼班主罔顾法度，于闹市造谣辱没本宫与驸马的名声，合该即刻杖毙，以儆效尤！”
“是！”随行的侍卫立即上前将那班主按住，为了防止他再次妖言惑众，惊蛰还特意从烟雨楼的厨子那借了块抹布来堵上他的嘴。
一旁的百姓哪里见过这阵仗，腿一软便又跪了下来，齐喊殿下饶命，李九安及其友人更是恨不得将头钻进地缝里去。
“殿下。”
沈悠宁刚要喊行刑，却被贺行简柔声唤住，“前两日刚化了雪，如今地上寒凉彻骨，还是让百姓们先起来吧。”
闻言，沈悠宁略为诧异地向他望去，又不禁瞥见后头跪地瑟缩的百姓。
她贵为公主，自母后离世起便一年都见不上父皇几面，更罔论跪地行礼这种事，是故这么多年她早已忘了久跪是什么感觉。
“听者无罪，你们都散了吧。”鬼使神差的，沈悠宁应了他的话，也没忘把李九安二人留下。
“臣代百姓们谢过殿下。”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二人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贺行简看了一眼惊恐万分的赵班主后，朝沈悠宁试探道：“此外臣还想求殿下留师父一命。”
话未完，便接了她一记冷眼，贺行简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师父今日虽冒犯了殿下，但也曾教养过臣，且他在戏曲方面造诣颇深，烟雨楼的戏班子怕是不能没有他。”
听了这话，赵班主亦流着泪疯狂点头，生怕沈悠宁拒绝。
然她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造诣颇深，他这种人也配传道授业么？既然烟雨楼不能没有他，那便拔了他的舌头让他在烟雨楼打杂罢。”
“殿下英明。”贺行简这才心满意足地向沈悠宁拱手，也不再看心如死灰的赵班主，毕竟比起他幼年在楼内遭遇的那些，这种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可在场的人都明白，对于戏子而言，拔了他的舌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贺行简方才那番话表面上是在维护自己的师父，实则不停暗示沈悠宁，让这位误人子弟多年的班主生不如死。
待侍卫割下赵班主的舌头喂狗后，沈悠宁重新往李九安二人看去，“至于你们……”
相比于李九安的自命不凡，一旁的友人则胆怯许多，忙颤声求饶道：“长公主殿下恕罪啊，草民等实在不是有意冒犯殿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自行去衙门领顿板子罢。”沈悠宁余怒未消，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刺骨，比这寒冬还要凉上几分。
“是，多谢长公主殿下恩典……”那友人拉着李九安点头如捣蒜，而后立马起身跑远了。
须臾间又飞起了细雪，沈悠宁与贺行简一前一后踏上马车，不多时便有侍卫来报，“回殿下，查到了，那俩人乃是户部尚书家的李二公子李九安，与员外郎家的刘三公子。”
沈悠宁接过惊蛰递来的手炉，又扭头给了贺行简一只后才道：“知会一声衙门，传李氏十杖，刘氏二十杖，刑毕不需来复命。”
“是。”侍卫领命退下。
沈悠宁刚准备小憩一会儿，却听得贺行简轻笑。
“你看出来了？”她冲他挑了挑眉。
贺行简拢了拢手中的暖炉，“回殿下，臣看不了太深，只是觉得那位刘公子方才定是有意透露你我身份，让殿下难做，是以殿下才罚得重了些。”
沈悠宁笑而不语，他明明什么都窥见了，却总是点到为止。
没错，户部的李尚书大刘员外几级，他们的孩子自然也是如此。
这刘氏表面上伏低做小，实际在李九安口出恶言后故意暴露她的身份，如此一来比起他，李九安显然更加冒犯自己，说不定还能以此将李九安的父亲拉下马……
这样的人将来入朝，可比事事都写在脸上的李九安要麻烦得多。
如此想着，马车已至明月楼，雪也停了。
还未入内，贺行简便听得里头丝竹管弦声迭起，来往皆是些达官显贵，与此相比，那烟雨楼……
没来由的，他顿了脚步。
“怎么？”沈悠宁皱眉回望他。
“殿下，臣是卑贱污秽之人……不堪与殿下共处繁华之地。”
贺行简的声音极小，一阵寒风吹过，又都随之飘散了……
一个月前入长公主府时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