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果然爽快。”
二人于是也不看跪在地上的贺行简。
“咱们这些兄弟姊妹死的死废的废,眼下在京的除了陛下便只剩我和你了,是以我想与你合作,在他彻底赶尽杀绝之前夺权。”
沈悠宁的脸色没有太大变化,“我如今已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于你于他都绝无夺权的可能,我又何必要淌这个浑水。”
“因为五妹和我一样,不想受制于人。”沈云川话头一转,“况且五妹不是已经出手了吗,近日入宫的淑妃……”
那是她安插在宫中的人。
这两年她虽人前风光,人后却不知被景帝与太后使了多少绊子,如今景帝膝下唯有一个嫡公主,若是淑妃能诞下一子,自己日后也算是有个倚仗。
见被识破,沈悠宁索性实话实说:“可若是大哥夺位,又怎能保证我日后不受制于人?”
“因为我时日不多,已活不过明年冬天了。”
沈云川释然般笑了笑,“而且我膝下仅有粲儿一子,他母妃又是个怯懦的,待我去后,他们母子二人必将以你为尊,这些足够吗?”
见她愣神,沈云川又补充道:“你若是不信,大可唤信得过的大夫来查验一番。”
她没想到他的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但沈悠宁也只是诧异了一瞬便敛了神色,她与他接触不多,自然不会为他伤怀。
“难不成大哥能在一年之内……”
“对。”
一阵寒风袭来,沈云川掩唇轻咳,“太后这些年为了龙椅上那位殚精竭虑,身子早已熬不住了,何况他们母子俩的把柄还在我手里,只要五妹与赵家助我,定然能在一年之内扳倒他们。”
“大哥既有如此手段,五妹竭力相助便是。”
话已至此,沈悠宁遂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贺行简,“咱们走吧。”
贺行简这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腿,缓缓起身。
“五妹不等霍校尉与赵将军的消息了吗?”沈云川在一旁提醒。
“马匪之事是大哥刻意安排,霍钰尘也早已被大哥放回营,大哥步步为营引妹妹入套,眼下还要戏弄妹妹么?”
说完,沈悠宁头也不回地出了安王府登上马车。
“事已至此,这一年里本宫会尽力与你装作一对恩爱夫妻让皇兄放松警惕,一年后若是成,本宫便与你和离并赏你一笔钱财,可若是败了,身为驸马你便要给本宫陪葬。”
“但凭殿下做主。”贺行简愣了一下,却也应了。
“只是若要装作一对恩爱夫妻,不知可否请殿下陪臣去一个地方?”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却听他道:“臣想去还愿。”
“去梵音寺。”沈悠宁掀起车帘漠然开口。
那是离烟雨楼最近,也是城内最大的庙宇,他若要去还愿,便只有那了。
“谢殿下。”见她猜中,他竟还有些欣喜。
寺中香客络绎不绝,许是年关将近,竟比之平日更甚。
看着贺行简缓步入寺,沈悠宁本想去一旁的禅房坐等,却被一位老僧拦住了去路。
那老僧上前一礼,“阿弥陀佛,贫僧观施主是与我佛有缘之人,何不入寺解惑?”
她眼下心绪不宁,便想着赶紧将人打发了,“惊蛰,去给寺里添些香火钱罢。”
“是。”惊蛰刚要上前,又被老僧拦下,语重心长道:“施主误会了,贫僧见施主周身煞气过重,长此以往恐遭灾祸,还请施主慈悲为怀,莫要再添杀戮。”
“多谢高僧提点。”沈悠宁愕然,但只一瞬的功夫便恢复了神色,“只是我向来不信所谓因果报应,怕是做不了高僧口中的有缘人。”
言罢,她转身上了马车,高僧的话语却在耳旁挥之不去。
煞气过重么?可身为皇室中人,谁手上不是沾满鲜血?
心烦意乱之际,沈悠宁忽而嗅到阵阵梅香,原是惊蛰在一旁点起了香炉,而那所焚之香正是母后生前最喜欢的雪中春信。
她眼神略微一扫,便听得惊蛰解释道:“回殿下,这是今早出门前,驸马着奴婢备下的,他见殿下近日多焚此香,便……”
“放肆!”沈悠宁大喝。
她讨厌这种被人轻易看破的感觉,尤其是今日。
闻言,惊蛰慌忙跪地,又觉殿下今日喜怒无常了些,“殿下息怒……奴婢这就拿去扔了。”
一时间马车内寂静无声,惊蛰本想起身去拿那香炉,然沈悠宁久久不唤起,一时间她也没了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