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刚刚在验尸房里看到的从尸体肚子里掏出来或糜烂或都快化成液体的脏器,楚思差点没忍住呕出声来,她艰难地笑了笑:“我还不饿,暂时就不吃了。”她现在鼻尖全是那股讨人厌的臭味!
因李舒妄来时没有准备,楚思只能让她穿自己的衣裳。李舒妄倒不在意这个,只要能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行。这倒并不是李舒妄穷讲究,凡验尸都必须洗个澡,只是她这次比较倒霉,划开尸体肚子时,被喷了一身——也是她有经验躲得快,不然可能就不单单是喷到她身上还可能喷到她脸上了。
而就在李舒妄洗澡的时候,楚思先去见了楚昭。
而此时,赵捕头也在书房。
楚昭这段日子没闲下来过,脸上亦见出几分疲色,但要比起李舒妄那个唇色惨白的样子,他简直称得上是容光焕发了。
“说说吧,都验出些什么了。”楚昭跟楚思自然是直来直往。
楚思正要开口,赵捕头却弯腰低头抢先说:“属下家中还有些事,便不打扰……”
楚昭手里茶碗往桌上一搁,面无表情道:“哦?什么事,说来叫我听听。”
赵捕头愣了,这……他不过是担心自己听到不该听的托词一句罢了,县太爷怎么还刨根问底呢?
这要是李舒妄在这,她肯定得帮她赵叔解围:县太爷现在是信你,要把你当自己人用了,起码是在泾县的自己人,可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要跑,这不是看不起县太爷么?
可惜李舒妄不在,赵捕头只能挠头了,好在这人倒也不是真蠢到无可救药,不然也做不到捕头。他回过神来立刻要给楚昭跪下,楚昭眼明手快托住了他的手腕,没让他跪成功。
赵捕头稍微感受了下楚昭的力度,觉得县太爷是真不想让自己跪下,他便不跪了,低着头跟楚昭剖白:“是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日后大人若是有个什么支使差遣的,小的万死不辞。”
楚昭在京里见多了打蛇随棍上的魑魅魍魉,赵捕头这类有小心思却还能称得上一个“憨实”的,反而真不多见。加上赵捕头查案确实尽心尽力,楚昭便对他多了几分耐心,不过他说话也直接:“泾县我人生地不熟,有些事情便是有通天之能我也无可奈何。另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若是真不信你,我一开始便不会答应你去查奴籍名册。此后莫做此姿态了。”
赵捕头诺诺应是。
楚思恍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言笑晏晏地夸了楚昭又夸了李舒妄:“大人实在慧眼识珠,李姑娘的本事实在是我平生罕见。”不但验尸厉害,性格也很有趣。
楚思并不掩饰自己对李舒妄的好感。她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姑娘:平日里又和气说话又有趣,但一旦进了验尸房却瞬间成为了另一个人:冷静、精准、不容置疑……楚思看着拿着刀的李舒妄偶尔回想起自己的祖父。她看过祖父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模样,而验尸房……那是李舒妄的战场。
楚思听楚昭说过,李舒妄志不在验尸,这次只是过来帮忙,以后都不会碰这行了。
但楚思却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习惯了战场的战士,可能会因为疲惫而暂时修整,但只要有需要,她会不经大脑思考就拿起自己的武器。李舒妄就是这样的人。
楚思记得,祖父会在战后举行盛大的祭奠仪式,祭奠己方士兵的亡魂。而李舒妄的祭奠仪式是在把尸体大卸八块、掏心挖肺细细查验、尽可能找出杀害他们的凶手的线索之后,全力把尸体缝合回原状,让死者完整的离开这个世间。
祖父看祭司祝舞的眼神,和李舒妄缝合尸体的眼神,是一样的。
楚昭虽然早就从验尸报告上见识过李舒妄的本事,但还是惊讶楚思对于李舒妄的高评价。楚思自己就是个与众不同又极有本事的姑娘,故而眼光极为挑剔。京城多少高门贵女、显赫衙内,楚思可从来没这么称赞过他们。
“该说赵捕头举荐有功。”楚昭随口说了一句,便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你们验出什么信息来了?”
“李姑娘勘验的仔细,我只能告诉您个大概,细节您得问她。”楚思眼珠一转,“我是来问大人有没有用膳,要不要和李姑娘一起吃点?”
一听李舒妄到现在还没吃饭,赵捕头急了:“坏了那丫头最饿不得!一饿就头昏!”
楚昭也想起了上回李舒妄差点饿晕的事,他反正忙到现在也没吃饭,便道:“那就请赵捕头和我一起随意用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