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种直觉,她判断俩孩子之间多少生出了些好感。作为老师,她自然是更希望江南和安懿在高考前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不要出任何岔子。可作为朋友和姐姐,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私心是乐见其成的。这俩孩子各有各的苦,一个小小年纪尝尽家庭冷暖,一个年少成名早早周旋于成人世界,同样懂事、隐忍,打掉了牙也和血吞。如果他俩能相拥取暖、互相治愈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眼下的时机显然不是最佳。
而另一头,江南正和陆离窝在寝室里谈天儿。自从陆离开始补习,她们鲜少有这样的机会,更多时候江南只能“独守空闺。”江南喜静不假,但这些年早已习惯陆离成天在一旁像只不知疲倦的百灵鸟一样唧唧喳喳,这些日子难免有些不适应。
“南南,我都忘了和你说,就因为补习太专心太努力了,我的手速都变慢了,演唱会门票没抢着……”陆离委屈巴巴地和江南诉苦。
“谁的演唱会啊?”江南明知故问。
“当然是安懿啊!他这次是生日会加演唱会,又正好在寒假,简直一票难求……”陆离有些苦大仇深。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江南一面认真发问一面在心里默默盘算。
“实在不行看直播咯。反正黄牛票我这会儿买不起,我爹妈指定不赞助我,他们现在就盼着我天天蹲家里头好好学习呢……”陆离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了,今晚散场时想和你搭话的师弟,就长得还不错那个,我听说他之前……”话锋一转,陆离又开启了八卦雷达,尽管江南一如既往地沉默,也没能阻挠她的絮叨。
“叮——”短信提示音响起,陆离率先捞出枕头边儿的手机确认,发现界面上空空如也,冲江南努了努嘴,江南这才慢慢悠悠地掏出手机。
“呦,谁呀?大晚上的,之前可没见过。说,你这些天是不是背着我处对象了?”陆离一脸狐疑地凑近江南。
“我可没你那么荡漾。”话虽这么说,但江南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打上了腮红,耳根子连带着也热乎滚烫了起来。尤其是当她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终究是没忍住旁若无人地轻笑出了声。
“什么事儿那么开心呀?给我看看!”陆离企图伸手拿手机。
江南抢先一步抓住了陆离的手,换上最坦荡的眼神看着陆离道:“没什么,就是修月姐的学生看了我今晚的表演夸我,叫我江老师,我不是给他们排练来着吗?”
“嗨,我还以为我们桥公主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呢,空欢喜一场。”陆离悻悻道。
当晚无数次对谈时,江南都想和陆离分享最近的故事,可是她有些摸不准陆离会作何反应,又或者倘若没有下文,日后又会带来怎样的尴尬。几番思量过后,江南还是决定先不说。她心想:就让我有一个小秘密吧,陆离大概也不会因此怪罪我的。但与此同时,她暗自下定决心要向安懿开口帮陆离搞定演唱会门票的事儿,虽然依照她的性子这口着实有些难开。
夜里躺在床上的江南在黑暗中止不住地弯起嘴角,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啊,她在心里暗想,直到此时,她的脑海里还在放烟花,一刻都不停歇,每一朵花火似乎都在昭示着幸福和甜蜜。而手机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这样的消息:“问江老师安,得空请移步校门口保管室取走您的包裹。好梦。”
翌日清晨,阳光甚好。江南起了个大早,蹑手蹑脚地洗漱出门。今天是元旦假期,陆离想多睡会儿,江南不忍吵醒,独自一人绕操场晨跑。江南喜欢迎着朝阳的奔跑的感觉,总觉得离美好又近了一步。晨练结束,她特地去买陆离最爱的早餐,豆腐脑、糖油饼和油条。她俩口味不太一样,陆离从小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好吃咸豆腐脑,而江南打小就钟爱甜豆腐脑,来京城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豆腐脑还有咸的打卤的。
路过保管室,江南的脚步多了几分雀跃。只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周,她便毫不犹豫地确定了哪个是自己的包裹。那是一株纯白的百合花,被包裹在一张用毛笔写满书法的复古英文旧报纸上,清清冷冷的斜靠在老旧的窗台上,颇有孤芳自赏之感。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这定然是安懿的手笔,江南上前一看,果不其然,里头还塞着一张小卡片。
“哎呦,姑娘诶,哪个班的叫什么呀?”保安大爷中气十足地开口询问。
“毕业班中国舞,江南。”江南言简意赅。
“喏,这花。追求者送的吧,小伙子挺俊。不过高考后才能谈恋爱哈。”大爷乐呵呵地调侃。
回寝室路上,江南小心翼翼地掏出卡片查看,上边是安懿端正秀逸的字迹:江老师,谢谢你带来的视觉盛宴,继续走在开满繁花的道路上吧。他没写落款,但还是画了个可爱的猫咪笑脸。
江南抬头望向天空,云朵正在漂泊变换。她深吸一口气,由衷地感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