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变成了茫茫草原上被猛兽盯上的羚羊。
时间跳转到第二年,一切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时渺的妈妈秦语阑从纺织厂被裁,不久,醉酒的时爸爸在夜路上意外坠河离世。
幸亏好心的邻居苏阿姨将秦语阑安排到自己的服装店上班,母女俩的生活才不至于陷入困顿。
这位苏阿姨,就是江予舟的妈妈。
踏入华西路小学的当天,望着比自己矮了半头,坐在前排的江予舟,人小鬼大的时渺暗暗握拳。
她一定要好好罩着江予舟,报答苏阿姨!
可是直到一年级快结束,她才等到一个机会。
比课桌高了没多少的小豆丁们,刚进小学便觉得自己长大了。不仅热衷于吹嘘所见所闻,还渴望地希望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江予舟的同桌苏士清便其中的佼佼者。
他总是上吹天文下吹地理,某天还离谱地拽着江予舟比赛吃橡皮,被拒绝后就伙同周围人嘲讽对方是胆小鬼。
于是,报恩侠时渺挺身而出,在四周惊恐的目光中将一小块橡皮塞进了自己嘴里,成功吓退了苏士清。
事后,她欲盖弥彰暗示江予舟:“我只是看不惯赵士清而已。当然,如果你非要感谢我……就买瓶门口小卖铺的草莓酸奶吧,我要冰镇的!”
但是第二天江予舟有没有带酸奶,时渺不知道。
因为她发烧请假,在家打了两天吊瓶。
似乎也是从那次开始,苏阿姨经常以店里忙碌为由,邀请时渺母女到家中一起吃饭。
两人也从饭搭子,逐渐发展成形影不离的欢喜冤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十年。
而时渺和江予舟的关系,逐渐被周围人用一个酸掉牙的词来定义——
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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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服务中心向前是条老旧的长街,长街拐角有家颇具年头的烟酒店。
蓝色的铁皮顶棚和卷帘门下,是贴满“香烟”、“冰水”、“粘鼠板”等手写小广告的污浊玻璃窗。
越过烟酒店门前枝繁叶茂的桂花树,时渺一眼便看到了江予舟。
男生头戴一顶纯黑色棒球帽,穿着件美式复古风的水洗黑T和同色的工装裤,正弓腰坐在门口掉了漆的矮凳上玩手机,搭在膝上的小臂线条流畅,腕骨微突。
他身旁围着两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他们叽叽喳喳不停,像是两只欢快的小鸟。
“闪现!快闪啊哥!”
“稳住!可以的,nice ,漂亮!!”
漆黑的帽檐遮住了江予舟的眉眼,时渺只能瞥到他陡直的鼻梁,和恣意翘起的嘴角,整个人透着桀骜不羁的味道。
游戏结束,江予舟懒散地掀起眼皮,瞬间捕捉到了来自时渺的视线。
他毫不留恋地把手机还给其中一个男孩,拎起放在身旁的粉色甜品袋,站起身。
两个小男孩仍依依不舍地簇拥着他。
“哥哥,你玩曙光吗?有空带带我!”
“切,你刚才还说要弃游呢!”
“还不是FZ太菜,我舟神也退役了……”
江予舟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眼两个熊孩子,兀地嗤笑一声:“行了,打什么游戏,作业写完了吗?”
等两个孩子打打闹闹走远,时渺才走近揶揄:“怎么好意思说别人?你当年可没强到哪儿去!”
江予舟挑起眉梢,把即将递到她手中的甜品袋迅速收回:“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时渺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上手。
于是两个成年人当街幼稚地争夺起来,还险些撞到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
时渺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对方不停道歉。
老奶奶却没太在意,牵着时渺说:“是渺渺吗?哎哟,正好帮我看看手机怎么没音儿了?”
时渺认出她是来参加过活动的许奶奶,换上乖巧甜美的笑:“好的,交给我吧。”
许奶奶又眯着眼睛盯着江予舟辨认:“你旁边这是……”
时渺熟稔地帮她调节手机音量,正要介绍,便听许奶奶继续道:“是上次的相亲对象吧?不错,模样俊,跟我们渺渺很搭!”
时渺一怔,忙说:“不是的……”
许奶奶却以为她在害羞,笑着冲她挤挤眼,接过手机便离开了。
时渺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却见江予舟眼神不渝地盯着她。
“干嘛?”
他的语调低沉,令人捉摸不定:“什么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