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周一,华西社区服务中心一楼尽头。
江予舟掀起眼皮,视线在周围转了个来回,喉结滚动:“这就是你说的大力支持?”
时渺心虚地干笑两声。
半小时前,她在微信上大言不惭地表示老年电竞队的提议获得了社区领导的肯定,邀请江予舟作为编外教练来参观活动室。
此刻,两人正站在昏暗凌乱的杂物间门口大眼瞪小眼。
这间七八平米的小屋中被塞满了稀奇古怪的物什。
沉甸甸的铁皮油漆桶,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摇摇欲坠的收纳架,骨架扭曲的折叠雨伞,可以列入古董范畴的台式计算机,堆积如山的过期宣传页,还有交缠错杂的网线插座......
一向养尊处优,又格外讲究的江大少爷大概从没见过如此场景,他眉头紧皱,欲言又止:“要不然,我......”
时渺假装没看见他的反应,从角落里拎出提前准备好的抹布和扫帚,很是贴心地询问:“什么?你要哪个?”
“?”
江予舟逐渐回过味来,原来他是被拐来的免费劳动力。
在他杀人般的冷冽目光中,时渺讨好地弯起唇瓣,长睫忽闪忽闪:“我错了,教练您擦桌子就行,那些乱七八糟的交给我!”
下一刻,她如小奶猫般被江予舟捏住了命运的后颈。
“在这儿等着。”高大清瘦的男生撂下话,自暴自弃地叹息一声,率先迈步进去。
久未打扫的房间尘土飞扬,江予舟叮铃咣啷地将大件废品依次收拾出去,才批准时渺入内打下手。
聚在服务中心内的居民好奇地围观议论,有位大爷甚至热心地上手指点江予舟把断了腿的凳子钉好。
直到金乌西坠,霞光满天,两人才磕磕绊绊将“华西社区老年电竞活动室”的招牌固定在门上。
时渺举起手机仔细取景,拍了张活动室的照片,编辑到朋友圈。
几分钟后。
风华正茂,往事随风 ,花好月圆等由她帮忙注册微信的爷爷奶奶纷纷出现在点赞队列。
时渺点着手机屏心情不错地盘算,这里面会不会有她的潜在队员。
“时经理,可以下班了吗?”江予舟关好门,摘掉时渺帮他戴上的口罩,高挺的鼻梁上除了压痕还有块灰渍。
时渺见状噗嗤乐了:“你脸上有东西。”
“在哪儿?”
时渺刚要指给他,就见男生猝然俯下腰身,将蓬松毛绒的脑袋凑过来,目光清明澄澈,像只被驯服的大型犬。
时渺顿了一下,塞给他一包餐巾纸:“自己擦。”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江予舟面色如常地抽出纸巾,在她示意下随意抹了下。
时渺步伐轻快地边走边说:“当然是招募队员,我今天已经在公告栏贴出了招募函,应该会有人报名。”
“申请电脑了?”
“呃,”时渺挠挠脑袋,“社区没有多余的。”
“我可以带笔记本,”她乐观地谋划起来,“或者先带他们去网吧练习?”
“……”江予舟睨了她一眼,“心态不错,保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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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渺的心态很快就崩了。
因为接连几天,来报名的老人寥寥无几。
偶尔有一两个人好奇地赶来,也只是询问电竞是什么。
时渺简单讲解后,对方连连摇头。
“就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嘛......”
“听说玩电脑很费钱,你们这不会是搞诈骗吧?”
“一大把年纪还不务正业,街坊邻居会笑死的......”
时渺笑容勉强地努力科普:“电竞在2003年就被国家体育总局列为正式的体育项目了.......”
老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趾高气昂地打断:“坐在那儿玩电脑怎么能算是体育?”
时渺:“……”
中午,遭受连番打击的她垂头丧气地语音呼叫江予舟
“是经常在街口下象棋的那位陈爷爷?”电话那端,江予舟不知在忙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你可以问问他,对围棋和象棋加入体育项目有没有高见?”
时渺想象着跟老人据理力争的画面,果断放弃:“不行不行,陈爷爷很较真的,万一气出个好歹……”
江予舟:“那就换下一个。”
“没有下一个了,”时渺眼神恍惚,“他是唯一感兴趣的。”
“唔,你确定他的兴趣不是当杠精?”
时渺无法反驳,强词夺理地要挟他:“我是听了谁的建议才整出这么大一摊子,你是不是该承担连带责任?”
“又缺人使唤了?”江予舟一针见血地戳破,“不好意思,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