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刚在卫生间碰见了上官,他在楼上和朋友吃饭。”
她觉得奇怪,“说来我好几年都没见过他了,你怎么不拎进来给我看看?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啊?”李亦然举着易拉罐仰头闷,完了放下,抹了抹嘴角笑道:“他看了新闻还问我你有没有事,看着对你这个婆婆还挺孝顺,我和他也是分分合合,还谈不上见家长。”
许蕴用着“看没出息闺女的老母亲”的眼神看李亦然,虎口提起易拉罐碰了下她的手臂,在她的喉咙灌满啤之前丢出两个字:“放屁。”
李亦然穿着一件运动衫和格子百褶裙,长腿细腰,直发随意落在肩头,略示粉黛的脸是盖不住的骄俏,微微一笑之间眼角弯弯,标准的美人,许蕴吞咽着,看她,轻描淡写说着最恶毒的话,“上官裕要是敢辜负你,我这个婆婆得去挖了他的眼睛泡酒,省的他有眼无珠。”
……
二楼的上官裕打了一个喷嚏。
他心中腹诽谁又在骂老子,边推开包厢门走进去,一眼望见窗户口站着的年轻男人,头顶的灯光落在脸上发白,寂寞又苍凉,连他身上军绿色连体飞行服没有以前看着气派了。
酒过三巡。
他今天上了脸,一手拧着眉心,眼睫覆盖着其中情绪,手中的握着一支手机,气场冷的发寒。
上官裕的记忆里,他这兄弟从来不拿谁当回事,没见过他对谁上过心,但总是在她的身上失去分寸。
上官裕夹起颗花生米丢进嘴,双颊徐徐动,他恨铁不成钢说:“你在这喝闷酒人也不知道,听哥一句劝,还惦记,就追回来。”
男人听了这话,眼皮倏地掀开,黑漆的眸子睨了他一眼,“别多嘴。”
上官裕只觉得孺子不可教。
“得,你这是自讨苦吃。”
……
回到酒店。
许蕴洗完澡,边擦头发边往浴室外走,眺望落地窗外的风景,是车水马龙的街景和霓虹灯,手中长发及腰的程度,自然干会很慢,她不喜欢用吹风机。
人就是这样,喜欢自相矛盾。
李亦然坐在电脑桌前准备明天的采访资料,听见她的脚步的声,背对着她说:“明天的歼击机飞行表演,你可别睡过头了。”
第二天没有睡过头,而是一整夜的难眠。
这是从听到蒋嶙这个名字后的后遗症。
……
……
表演结束。
消失在云层的歼击机依次从远处飞了回来,越飞越近,也越飞越低,逐一降低坡度,对准跑道,放下起落架,落地平稳,滑行,打开缓冲伞,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观礼的人群纷纷对着潇洒的降落鼓掌拍手叫好。
看完了4架歼-20的“回车到库”,许蕴才想起来要去找然然。
她慢慢悠悠找到地方,弯弯绕绕,原来在最前面靠近塔台的地方,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她看到然然站在栏杆里面,停机坪内停着一些歼击机,身后是一架歼-20作背景,她的前面架着一台摄影仪器,镜头外站着几个穿迷彩服的,应该是军人,还有个工作人员举着收音话筒。
李亦然正举着话筒采访一个穿飞行服的男人,长腿,身型高大,然然有170,在他的面前都显的骄小几分,他气场压迫,微侧着身体,一头立起来的短发,露出额头和一双剑眉,耳朵上方的鬓角推平,正侃侃而谈。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清那男子三分之一的脸颊,可只需这三分之一就足够了,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在证明着什么,心里思考着,大脑也给肢体下达了指令,她往前走的脚步停住,觉得不可思议,这世间的巧合,怎可能如此之多。
她怔愣在那里,发梢被风吹起,人也被吹的犯了傻。
天空中还有歼-16飞过表演的声音,可她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脚上跟粘了胶水似的挪不动了。
不知什么时候采访结束了,栏杆里的人影恍恍惚惚。
她想自己没有勇气,是不是该转身离开,刚准备悄无声息离开,头调转在一半,倏地,身后传来了李亦然的呐喊声,她很焦急,差一点把她的名字喊破音,她闭了闭眼,再睁开,低头看了一下地面,白鞋子没有任何淤泥,样子应该还算得体的,鼓足勇气,向栏杆那边走去,只是墨镜下的双眸没来由的左右飘忽不定,不敢直视前方向的人和事,李亦然隔着栏杆跟她说话,“…你去哪儿了……”
而她完全没了心思和李亦然家长里短,目光看着距离她五米远的男人,他依然屹立在飞机前,背对着她们,肩上是阳光照射下的彩虹光晕,下颚线紧绷,挂在眼尾的泪痣微不可见的颤动一下,然后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只有那一圈闪着白色光晕的他。
她和他的距离只隔了五米,可她和他的之间隔的是九年,是无数个盛夏的蝉鸣,是数不尽的是非,是长大成人的时光,是岁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