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点重。”苏职有些好笑，从旁边拿了两人的筷子和勺子给他：“喏，你拿这个吧，谢谢啦。”
男孩看了看她手上的餐盘，又看了看他自己的小胳膊，思索两秒后，乖乖地接了过来。
上午没有吃早饭，苏职饿得坐下后就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浸满浓郁牛肉汤汁的白米饭，简直不要太满足。
她鼓着腮帮子看向对面，只见男孩两条小眉毛皱了起来，盯着面前的牛肉饭，一直没动筷子。
通常为了食物美观，厨师都会在牛肉饭上洒些葱花做点缀，但对于讨厌吃葱的人来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职咽下嘴里的饭，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铺在桌面，极为耐心地拿筷子把牛肉最上面的那层葱花一颗颗挑出来，末了把筷子递给他：“好了，快吃吧。”
许是没想到苏职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细节，男孩眨了眨眼睛，随后乖巧地从她手里接过筷子。
吐字十分清晰地说了声：“谢谢。”
苏职不免有些惊喜，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正儿八经地开口说话。
果然，听声音还是个小孩子呀。
想着多点机会让他说说话，苏职便随意扯了个话题：“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吃饭？照顾你的护工呢？”
小男孩闻言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扒着碗里的饭。
就在苏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对面一直垂着头的人才终于出了声。
语速慢慢的，没什么情绪。
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他们，不管我。”
闻言，苏职手里的筷子下意识停顿了两秒。但她很快回过神，嘴边扬起一抹微笑，适时岔开话锋：“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小男孩抬头看她，非常诚实地“嗯”了一声。
苏职接着问：“为什么？”
“嗯……”
对上她眼里的期待，男孩皱起两条细嫩的眉毛，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你、你好看。”
苏职瞬间心情大好：“你也是呀，小帅哥！”
男孩听后小脸慢慢地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有点害羞地看向她，一本正经地说道：“爷爷说，和女孩子吃饭，不能太随便。”
苏职简直快被小家伙可爱晕了。
忽然想到杜思航说过，他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在英国那边长大，难怪他今天来还特地换了身衣服。
原来是个小绅士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小男孩开口的次数也慢慢多了起来，难得主动地说了句话：“姐姐……为什么在医院？”
“嗯……”苏职想了一下，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声音温柔：“因为姐姐这里不太好。”
听到这话，小男孩好奇地盯着她指的地方看了几秒，而后重新垂下头，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牛肉饭。
苏职以为他只是过了说话的新鲜劲儿，便自顾自地念叨起来，一个人从天气聊到护士站八卦，最后不知不觉就带到了季俞笙身上。
正当苏职沉浸在自己被这个男人深深打击到的郁闷中时，小男孩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垂着头，静静地盯着碗里的饭，沉默半晌后，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个问题：“姐姐的爸爸妈妈……很爱很爱姐姐吗？”
苏职托着腮，下意识答：“是呀。”
“那……”小男孩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倔强地盯着碗的边沿，声音几不可闻：“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呢？”
话落，苏职瞬间怔住。
那道稚嫩的声音还在继续。
轻轻的，却又无比沉重。
仿佛要将这么多年心底的不解和委屈统统倒出来。
“为什么同样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他们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我也很乖的……”
苏职沉默了片刻，想了很多回答的安慰话，但最后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上天给予了每个人爱人的权利，却没有赋予每个人平等爱人的能力。”
听见她的话，小男孩终于抬起头，眼眶肉眼可见地泛着绯红，明显是在憋着情绪。
他皱着眉，似乎在努力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苏职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他不算肉感却光滑的小脸蛋，微笑着换了个说法：“但我相信，肯定也有人很爱很爱你的，对不对？”
印象里，只有爷爷奶奶捏过自己的脸。
好像……
只有喜欢他的人才会捏他的脸。
小男孩呆愣两秒后，糯糯地“嗯”了一声，眼睛里也慢慢有了点光亮：“爷爷奶奶很爱很爱我，我也很爱很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