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折砚,你来帮他。”
折砚闻言,放下阵法书,给青年系围裙。
嗅了嗅香气,折砚好奇道:“柏师兄,这是什么粥?”
柏爻搅了下锅底,振振有词:“皮蛋瘦肉粥,加了姜丝,最适合伤患。”
莳春翻了个白眼:“我看是你想吃。”
“这不一样。”
“一样个锤子。”
……
两个人吵闹了一会儿,里间便传来轻轻地呼痛声。
莳春嘘了一声,端起粥碗转身进屋。
接下去的画面都有些重复,每日莳春都像往常一样出门行诊,夜里便回宗帮女修换药;柏爻大部分时间在给山下城镇当红白喜事的厨子,他一人能同时操控十几只锅铲;只有折砚守在宗里,一日三餐照料女修。
时间来到连善回宗前一晚。
女修已经能下榻走路,和宗门内三人也相处融洽,一个穿着沧澜仙宗门服的少年来到了宗门门口,他不由分说要带女修离开。
女修挣扎不肯,向莳春求助,莳春见状,想上前准备劝阻,被男修一道袖风撞飞在地,吐出两口黑血。
女修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往常一样端着两窝大白菜哼着小曲从后山下来的柏爻见莳春歪在地上吐血,吓得飞快扔开大白菜奔到莳春身侧。
莳春说了些什么,留影石听不太清,只见柏爻脸色变幻数度,甩开莳春的手怒气冲冲朝女修和青年走去,似是要跟他们理论一番。
但男修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似是极不耐烦与这些不入流小宗子弟交际,又急着带走女修,将女修打晕后放到一旁结界中,直接放开境界压制。
柏爻和莳春一个结丹一重境一个筑基三重境压根无法抵抗元婴大重境后期的碾压,当场在强大的威压下陨命。
折砚想去知会师母,也被他发觉,拦截下来。
在男修出手刹那,师母忽有所感,强行提前出关救人。
以她的实力与男修原是可以抗衡几番,但因着她前阵子破境伤了神魂,终究不能与男修正面对抗,只能以自身血肉为阵眼启动了宗门阵法试图将男修驱逐出去,不料没伤到男修,却不小心波及了被他安置在一旁结界中的女修。
那女修是闻人苓。
怒屠宗门的男修则是她后来的道侣越子臻。
闻人拂玉现在知道连善为何会找上自己了。
那时还气恼于越子臻抢走阿苓的自己跟着他们出来游历,发现阿苓在游历中负伤被救,也跟着找到这座小宗。
在看到越子臻屠宗后,他担心阿苓醒来知道这事影响她修炼,遣人处理了尸身,粉碎了宗内留影石,让人看不出越子臻和闻人苓来过的痕迹。
后面的事,闻人拂玉不用看也猜到了。
原本已是结丹后期的连善强行将修为压制到炼气以下,以防被修者察觉。
她收敛了师门尸首后,下山找了从前帮衬过的富户,伪装成连家得了恶祟的女儿,重金请无相城出手,又趁着阿苓除祟时,替阿苓挡伤,诱她带自己回城主府。
闻人拂玉也终于意识到,这些年修仙界结界不稳,恐怕也有连善的手笔。
她以凡人之身与魔修接触,不会引人注意,带他们入修仙界肆虐,也能让各个仙门世家和宗门忙得腾不出手。
已臻化炼虚境千年大魔再如何陨灭时也不至于立时被洞窟吸收。
那只九尾狐显然也是连善放出的障眼法,目的就是要他重伤。
那几日缠着自己打听阿苓要九尾狐的妖丹,恐怕是为确保越子臻在除魔期间负伤是否凶险。
那群侍从说看到西院冒出的金光,想来应当不是破境,而是连善一直压制的境界终于无法继续压制下去,而在西院一层层突破了。
但闻人拂玉仍是想不通她为何要选在今夜下手,这招太过不稳妥,压制境界这种极其损伤神魂的苦楚她都忍下来,不至于忍不了这一时。
这不符合他在幻境里看到的连善一贯的求稳性子。
幻境在闻人拂玉眼前如水般褪去,留在他眼前的只剩下一座火势熊熊的宅邸,他这才注意到,方才踩到的是一颗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蜃梦珠。
再往上是元鹤,她被一柄长剑悬空钉在门廊上,半垂着头,已没了活气。
她身上伤口只有一处,看上去没受太多的折磨,比起闻人苓和越子臻的死法,闻人拂玉竟从元鹤身上看到一丝柔情。
原来是这样啊,他想。
元鹤太敏锐了。
狂风怒嚎,火焰在闻人拂玉身后疯涨疯消。
把他的身影忽而拉得很长,忽而又揉成一团。
木门嘎吱一声,缓缓合拢,元鹤的尸身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立在木门后连素清冷的面容。
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