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的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小孩时期的柏爻。
阿九拉着柏爻走到“他”面前,道:“哥,这是阿四。”
又转向柏爻,“阿四,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对我很好的哥哥。”
柏爻吊儿郎当从发缝里剥出一根细细的铁丝,走到“他”面前蹲下,将铁丝对准锁眼穿进去转动几周,凝神听了听,又退出再换个方向,转了下。
阿九有些着急:“好了没?”
“别急。”柏爻道,他拨弄着铁丝,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他”感到脖颈一松,铁圈打开了。
柏爻起身拍了拍手:“可以了。”
“他”站起身,对柏爻鞠躬道:“多谢。”
柏爻像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阿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你爹娘什么时候回家?”
“申正。”
“那我们申初回来就行了。”柏爻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走到阿九身旁,阿九点点头,看向“他”,“他”也没意见。
几人商议结束,拿出一套短打给“他”换上,又重新束发,翻出窗外,把窗格插销插上,佯装无人来过般悄悄离开。
“他”已打定主意,等阿九和阿四将他带到人潮如流的庙会时,便假意蹲下来捡东西,躲到一旁的摊位后,等他们走远了就趁机逃跑。
这日畴京城中人山人海,扮作观音的女子坐在莲座上,由轿夫抬着缓缓驶过长街,沿途僧人抓起一把糖洒向空中。
阿九拽着“他”的手在人群里穿来穿去接糖,柏爻跟在他们身后。眼看着就要抵达阿九口中的主家,“他”心里愈发着急,这股着急甚而影响到了连善,她感到心跳得厉害,好像下一刻就要跃出胸膛。
“他”用力挣脱阿九的手:“我肚子疼,想解手。”
阿九毫无察觉地笑道:“啊,我带你去找公厕。”
“他”使劲摇头:“没事,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阿九见状,没再阻拦,只是道:“你认识路吗?”
“他”笑:“认识。”
说着,往后钻进一条巷子,畴京出了名的巷弄多,巷道四通八达,“他”蹑手蹑脚钻进巷尾的公厕木门,又从窄窗爬出去,连善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认识这里的路。
“他”气息急促,在一条条巷道里泥鳅似的穿梭,眼看出口就在眼前,“他”的脸上露出欣喜,宛若曙光在朝自己招手,“他”朝前快步走出几步,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柏爻从墙后走出,抱胸看“他”:“解完了?”语气平淡地好像这条路就是“他”先前去解手那条路一样。
“他”僵在原地,满头的热汗化作针刺的难受。
柏爻却像看不见眼前人的窘迫,上前道:“走吧,再晚点阿九就要挨罚了。”
“他”踌躇着,沉默地跟了上去。
柏爻熟门熟路带着“他”钻出巷道,“他”一眼就看到守在一个面具摊前的阿九,见到他们俩,阿九举着一个昆仑奴的面具跑上前,献宝似的给他们看:“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我买了三个,一人一个。”
他压根没发觉“他”趁着解手逃跑的事,柏爻似乎也无意提起,接过面具扣在自己脸上,又取下,眼神挑剔:“颜色太丑了。”
“明明很好看。”
阿九一脸“不识货”,往“他”手里也塞了一个,“哥,你说是不是?”
“他”支吾点头:“嗯,好看。”
阿九拍了拍“他”的肩,得意地看向柏爻:“二比一,阿四你眼光不行。”
柏爻翻了个白眼,一副懒得跟傻子计较的神情。
他们的路越走越冷清,很快身边只剩下沿街的楹树和偶尔路过的两个仆役。
阿九和柏爻带着“他”往一排柳树和水井的后门走去,按阿九的说法,赵哥为小公子今日出行点了十个“似是”,他也在其中,阿四因着之前犯了错,不在其中。待会儿看完了人,就让阿四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