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四人就出了客栈，准备在隔壁早餐铺里解决伙食问题。
“老板，四碗粉！”
“好嘞！客官您请进。”
四碗热腾腾的粉上来了，顾清冬笑着望向苏岸：“看来你对这里很是熟悉。”
苏岸猛嗦一口粉，口齿不清道：“是的是的。我来陵城的次数比较多。虽说我在这的时间没有容郡守久，但也有他那年数的一半。每次来这都要找处好地方犒劳一下自己，久而久之自然就熟悉了。”
顾清冬环视了四周一圈，大多是穿着裘皮的老百姓，整个早餐铺都被热乎乎的汤汤水水包围着。
早餐店位置不大，一般有人拼桌。他们四周坐满了临时凑在一起的人，即使不认识，仍然聊得热火朝天。
顾清冬瞟了一眼正在斯斯文文吃粉的顾芥舟。
就算是火球也化不开这块冰，谁来拼桌简直就是提前消耗元寿。
“老板，求求你了，让孩子吃碗面吧，我们只剩下这点钱了……”
老板很是为难：“这……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外面还有一堆像你们这样的人看着，我……实在是帮不了啊。”
是流浪街头的可怜人。
顾清冬叹了口气。虽然老板看起来不近人情，但他说的话也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不能一味地进行道德绑架。
但顾清冬还是悄悄叫来了小二，给了他几个铜板。
老板收到铜板后，往她这瞧了一眼，随后对母亲道：“刚刚已经有贵人帮你们付过了，进去等等吧，面马上就好了。”
“谢谢您。”母亲眼里充满了感激，随后小声问道，“您知道是哪位贵人吗？我想当面感谢一下。”
老板回道：“依我来看，贵人帮了你们，你们还是不要给贵人添麻烦了。外面那些人很精的。”
母亲这才点点头，带着女儿，一边感激着一边进店找座位。绕来绕去最终坐到了顾清冬身后那桌。
母亲慈爱地看向女儿，抚摸着女儿略显脏乱的头发，看着女儿细细地吃着面。
“阿娘，你不吃吗？”
母亲微笑，回道：“阿娘不饿，阿娘看着你吃就够了。”
沉默一会儿后，女儿放下筷子，转向母亲，认真道：“阿娘饿了，阿娘也吃。阿娘不吃，我也不吃。”
看见女儿执着的样子，母亲的眼眶有些红了，最后，她回道：“我们一起吃。”
母女俩开始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
顾清冬转过头望着她们，微微有些失神，随后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下意识地望向顾芥舟。
他的面色毫无变化，眼底也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平常一样。但顾清冬知道，顾芥舟再怎么压制，也不能阻止情感的溢出。
感受到顾清冬的注视，顾芥舟抬头，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错，她知道的。
她能透过他的眼睛感受到他心底的苍凉，能与他盔甲下脆弱的心产生共鸣。
他能骗过别人，却骗不了她。
因为——
他们是同一类人。
蒋宥逸第一个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清冬，怎么了？”
顾清冬收回视线，摇摇头，回道：“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陵城流浪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蒋宥逸也反应了过来：“没错，像陵城这么大的城市，街上这么多的流浪汉，的确难以让人忽视。”
“没错没错。”苏岸用手帕擦了擦嘴，随后询问道，“公主殿下，要不我去问问？”
顾清冬点了点头。
苏岸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母女俩那桌。母女俩看着目的不明的苏岸，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这位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苏岸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么害怕，他的长相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正事要紧，苏岸扯出了一个自认为和蔼的微笑，回道：“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想问问城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流浪的百姓。”
看到苏岸那古怪的笑容，母亲更加警惕，搂紧了女儿，女儿小声在母亲怀里说道：“阿娘，这个人看起来好奇怪。”
但随后女孩转过身，指指顾清冬，对母亲说：“后面的漂亮姐姐是好人，是她帮了我们，我看见了。”
苏岸裂开了。
母亲有些吃惊，也转过头去，徒留苏岸一个人在寒风中凌乱。
“姑娘，真是谢谢你了。”母亲的眼里闪着泪花，“孩子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顾清冬安慰道。
听到这句话，母亲那满是沧桑的脸上流露出无力感，接着，她叹气道：“现在哪有什么好，全都只是在变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