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的烈日下,蝉鸣都透着虚弱,即使已经日上竿头,高大宏伟的长安城城门前还在大排长龙,等着接受检查入城的队伍已然都排到护城河外去了。
一行异族装扮的冗长车队缓缓放慢速度加入了队伍,不多时前后就有人注意到这风尘仆仆的车队所举旗帜所刻图腾,一个两个顾不得擦汗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车队次位的青棕色马车最为引人注目,装饰比之其他更为华贵不说,其车板上除了赶车的车夫老张,却还有另一位容貌清秀眉眼微挑的妙龄女子,一身青衫虽普通打扮却不随便。
待马车一停稳,青衫女子随即跳了下来,环顾四周心中暗暗惊叹:南夏的长安城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都快赶上我们大凉办灯会的热闹了!
这么好奇地张望了片刻,队伍也才前进了些许,青衫女子反应过来好像身后的车厢太过安静了些,于是转身朝车厢里唤道:“公主,咱们到长安了,下来看看?”
车厢里毫无动静,仿佛方才的话是对着虚空讲的一般。
倒也不是仿佛,眼下车厢里的确空无一人。
原本在里头睡了一路的长鱼月早在靠近长安时便带着阿星溜出来,此时正一人一根糖葫芦,甚是虔诚地站在城墙脚下的算命摊子前听翻着白眼的老先生谈经论道不亦乐乎。
阿星到底还是年纪小些,圆溜溜的大眼睛虔诚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回首观望,小声问道:“月姐姐,都到长安了咱们还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车队,被发现了没事儿吧?”
“怎么发现?”嘴里咬着冰糖葫芦的长鱼月囫囵开口,身上披着从坐垫下扯出来的旧麻布,严严实实地连下半张脸都捂了起来,简单利落地将一身金玉绯色挡在其内,若不见那双山间精灵般的明眸,光瞧着背影和随意懒散的站姿,任谁也无法将其与端庄贵女四个字联系起来。
“反正咱们离使团不远,随时可以回去又不耽误事儿,何况这戏也演不了太久,不日便能回家的,有我在不用怕,眼下还是先尝尝糖葫芦比较重要。”
“姑娘错了。”算命老先生放下白眼,仍然是看不到的浑浊紧盯着长鱼月的方向。
刚吐掉山楂核的长鱼月很是配合:“错在何处?”
老先生长须一捋:“缘分所在,缘法使然,既来之则安之……”
长鱼月心中不置可否,正想离开又听老者情感充沛地补充了更不靠谱的一句:“长安城,旺你啊!”
长鱼月忍不住笑,留下几枚铜板:“既如此,便借先生吉言了。”
再看车队那边,青衫女子与车夫老张互相交换了眼神,眉头一皱便要去拉开车厢门,老张枯藤般的大手拦住了她,为难地劝道:“莹霜姑娘不怕那东西了么?”
耳中幻听似地响起“嘶”的叫声,鸡皮疙瘩随之而起,莹霜面色一僵收回了手:火炉似的天儿,她宁肯坐外边儿陪老张风吹日晒也不进车厢,可不就是忌惮那东西,真是晦气。
按下心中嫌弃,莹霜正要再朝车厢内发声,忽听得前方传来几声惊呼,她停下动作扭头看去,只见规矩排队的城门里忽然飞出一骑,速度之快距离之近几乎是擦着她的背过去的,直接将她惊得跌坐在地。
被老张扶着起身,捂着腰股龇牙咧嘴的莹霜见撞她之人毫无停留之意,登时怒不可遏地冲着那背影吼道:“骑马的,你差点儿撞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