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算来,自帝姚入世,几时在乎过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
好在是瑕贰的名誉被挽回来了。
站在结束纷乱的立场上,他立刻部署着讨伐王城。
振臂一呼之下,便有诸方跟随。
一切都按照帝姚的计划的方向前进。
这一日,天色青黑,低沉沉的,雪又开始稀稀落落的落下。
壹疆来到了涑水之畔。
肆将陨身,夭叁和瑕贰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人了,再见到壹疆,帝姚的内心终于是涌起来了一种久违的欣喜。
放佛又看到了曾经在尊神殿的日子。
壹疆看上去苍老了些,两鬓也染上了白霜,但身形板正,目光炯炯,看起来容光焕发,一点不显老态。
帝姚知道在这一出纷争中修道之人并未过多参与,与壹疆有莫大的关系。
毕竟修道之人大都聚集在由他坐镇的那两个部族之中。
当初请他走的两族打着的是求经问道的幌子,实则是希望借助壹疆之力做大两族,可他真正做到了帝姚的教诲,不问世事、不理俗尘,静心修道。
现下壹疆修身养性“苛待”自己多年,已然有所成。
只一眼他就看出来帝姚和从前不一样了。
眼神不一样了,神态不一样了,甚至连样貌都变得和凡间女子有了几分相似。
晶莹和灵气俱无,反而浑身萦绕着几分大病未愈的疲惫和虚弱。
“来这里之前,我去见了瑕贰和夭叁,他们二人……”他话说一半,却停了下来。
“嗯。”然而帝姚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苦笑了笑,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将全部的错都揽下来压在己身:“走到这一步,错在我。”
壹疆沉默了一会儿。
在见瑕贰的时候他还特地问了瑕贰对帝神姬动情之事如何做想。
可瑕贰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如今这般,您待如何?”壹疆接着问道。
帝姚:“我做不到坐怀不乱,唯有出手了。”
“您…?”壹疆原本以为,帝姚依然会无悲无喜,叹一句“凡人命数”的,可眼下她的意思,是要插手到这些事情中来了。
如此一来,好好的神姬,当真是沾染了尘世了。
“是因为瑕贰么?”他忍不住继续发问。
“不。”帝姚这次回答的迅速且坚定,“是为了苍生。”
这世间……已经“夺”走了师尊和瑕贰了。
若是不平,她心难安。
——
近来七大族操练兵将,不分昼夜的锻造兵刃,还派出了探子前往涑水之畔时刻紧盯王城里的动静。
而这一切,帝姚都只是静静的看着。
有一个人一直跟在她身后,此人自然不是瑕贰。
而是那日与壹疆一同来见她的小道童。
那道童叫做邵兰君。
他与帝姚说他一心向往修道一途,一直师从壹疆,但越修道就越觉得他可壹疆不是一路人。
他想大刀阔斧的往前走,他要在这世道洪流之中定海神针一般救济苍生,他要所有人都仰望他。
帝姚:“你说什么?”
邵兰君不知是脸皮厚大无畏还是豁出去了,又重复了一遍。
“救济苍生。”帝姚低低重复着,心一揪一揪的疼。
“是。”邵兰君挺胸昂首,“男子汉大丈夫,生来就是要轰轰烈烈的做一番大事业的。”
帝姚笑笑:明明她感觉备受煎熬的事,却还有人上赶着往前。
“你年方几何?”
邵兰君:“十六。”
“家中高堂健在?”
邵兰君:“是。”
“你待如何救济苍生?”
邵兰君:“千人千面,怀揣着的心思也各不相同,我懒得去一个个顺规矩讲道理,我要制定出一套适应时代洪流的律法和学术论派,行雷霆手段规整人心。若是碰上了如今的局面,我要站出来,不说主持大局,也要投身正义一方!”
帝姚噗嗤一声笑了,卷起来手中的书籍敲了敲邵兰君的脑袋,什么都没说便走了。
想得太天真。
苍生需要他救济?哪有绝对的正义和邪恶?还是先把这世间整明白了再说吧。
没承想邵兰君噗通一声跪地上了:“求您教我,他日未可知,是对是错我自己有分辨的能力,退一步来讲,世间多我一个修道之人,将来于世间有用也未可知。”
这话听起来还算是有点道理。
帝姚顿了顿,回了回头:“还跪在那里做什么?”
邵兰君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您肯教我了?”
帝姚笑笑,甩出去了一个药篓子给邵兰君:“采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