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的主人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微微眯起眼梢,浮现出玩味的眼神。
“阁下是为了寻仇还是为了夺宝?”孟乔回过神来,又追问了一句。
那人却不答,使个巧劲将肩膀滑出孟乔的禁锢。
孟乔还想拦,对方倏地伸出一只手捏向她的手腕。眼疾手快如孟乔立即抽手,小臂一偏要反过来抓对面人手臂,灵活程度不逊于一尾水中游鱼。可那人手腕一翻,不见他做什么花哨动作,五指精准至极地扣住了孟乔腕骨。
对面人指节微微用力。
“喀嚓”一声,剧痛传来,孟乔忍不住痛叫一声。
那人松开了孟乔的手,一掌把她击退数步。
孟乔的手掌以一个异常怪异的角度挂在手腕上,她疼得脸都有点扭曲了。
对面人瞟了她一眼。
疼极了的孟乔压根没工夫理人。
正对峙之际,陆离提着剑赶了过来。这丫头胆大缺心眼,见师姐不敌来人,就赶过来帮忙了。
“师姐,我来帮你!”她纵身一跃,从天而降,身形与利剑化而为一,迅如闪电直劈下来。
“阿离,快撤,你不是他的对手!”孟乔着急忙慌,尾音都带了不易察觉的轻颤。
陆离终究年少稚嫩,三招两式之后就露出破绽,但那人没像对付孟乔一样扭断她的手或是刺伤她,只是剑锋扬起挑飞了她的剑。
——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掠向莫邪,直直刺入莫邪心口!
他低下头,附到形容狼狈的老匠人耳边。
“有位女子托我转告你,你昧了她一把剑。”他轻声道。
莫邪的身体重重一颤,随即连连呛咳起来,吐出大口鲜血。
“我受人之托,来取回你欠她的东西。”那人叹息。
另一头,黑衣人眼看胜算不大,陡然将月望剑高高抛起,趁纪琢玉飞身夺剑疾步后退,一连飘出数丈,很快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该结果的人都结果了,今夜,他们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纪琢玉夺回月望剑,闻人允才有余暇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事态发展收入眼底。
一波三折。
穿着夜行服的男子视线落在黑衣人适才打斗的地方,那里遗落了两把通体漆黑的剑。他抽出剑,整个人化作残影飞掠而去,卷起两把剑,风也似的没了身影。
或许是速度太快,或许是变故来得太突然,所有人目瞪口呆。
屠不言靠得近,顺势搀住了莫邪。
老匠人莫邪正急剧地倒气,从方才起他显然受到了某种刺激,他没理会被带走的剑,浑浊的眼睛用力注视着孟乔:“你,你,过来……”
孟乔依言走近,莫邪费力道:“我为你,铸,铸月望剑,就当欠我一个人情,请你,请你……”
“前辈但说无妨。”孟乔不忍道。
莫邪几乎是颤抖着把屠不言推开,扯着孟乔的衣襟又凑近了几分:“我还有个徒弟在绍兴,帮我找、找到他,告诉他,城东十里……找姑姑,跟紧、跟紧姑姑……”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几近气若游丝。
孟乔感觉抓着她衣裳的手根本没什么力气,皱眉:“前辈的交代,我一定带到。”
“不,不要告诉……告诉其他……”声音越来越虚,最终没了后续。
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松开,第一百七十五代莫邪撒手人寰,连带他的两名亲传弟子。
但刚刚,他告诉孟乔,莫邪还有最后一名子弟。
孟乔听明白了,铸剑师莫邪还没有断代,只要找到继承者。
她叹了口气,心乱如麻。
经历了惨烈厮杀的铸剑坊混乱不堪,孟乔一行人和屠不言留下来收拾残局,又将莫邪师徒安葬在郊外山林。
做完这些,天已蒙蒙亮了。
时下不设宵禁,早市热闹非凡。
五碗笋蕨馄饨,碟子里各添一张肉油饼,几份小菜,香气氤氲,令人食指大动。闻人允、纪琢玉、孟乔、陆离,还有声称“相逢自是有缘人”的屠不言,五人围坐一桌,就着路边的喧闹声各自动筷。
表面看,他们就像一夜好眠,早早出来游街的吃货,沿街的路人决计不会联想到这些人头天晚上目睹了什么天大的变故。
身残志坚的孟乔单手一勺一勺地吞咽小馄饨——她左手手腕脱臼,虽说纪琢玉几个时辰前就将她的腕骨复位,孟乔自己也表示无甚大碍,纪琢玉却无论如何不允许她动用左手了。
屠不言单独要了壶温酒,一杯入肚,他沉醉地咂咂嘴,斟酌着说:“少侠听说过如意府吗?”
闻人允与纪琢玉交换了一个眼神,闻人允道:“略有耳闻,据说是个秘密的杀人组织,行事诡谲,里面的杀手很少在人前露面,很是神秘。”
屠不言:“不错。‘寸草不留踪,善恶无忌讳’,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