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的语气堪称急切,她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是她熟识十几年的人去世,自己会如何。
震惊,难过,恍惚,反正不会是冷静如常,无动于衷。
顾希桢看着她急得发亮的眼睛,有些茫然:“我应该如何?”
施晚被他问得一愣,随即面色古怪:“你的心情是怎样,还需要我来教吗?”
顾希桢:“我已告诉你,我接受了结果,但这与你的预期似乎并不一样。”
他不解施晚为何突然焦急上火。
顾希桢不喜与人多费口舌,因为许多人一看就透了,与之交谈愈多,便愈能看到不堪入目的东西。
但施晚身上总有些他挖掘不全的东西,她像一滩清澈绿水,莹透得仿佛一眼能看到底,但真正接触了,才知道水底其实很深。
他愿意听听她的想法。
施晚耐心地拿墨羽举例子:“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知道墨羽受伤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当然是治好它。”
“若是治不好呢?”
“我已尽力。”
施晚语塞,她张了张嘴,又悻悻合上。
半晌,她叹了口气:“这么跟你说,如果是你受伤,我会心疼担心,觉得这种事为什么偏偏发生在你身上,你能不能好起来,然后我才想着一定要治好你,又会难过地想,你痛不痛……”
看着顾希桢若有所思的脸,施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令人脸红,“……我,我只是打个比方。”
她迅速补充道:“不光是你,对绘樱也是这样,因为朋友就是如此,尤其是相识多年,知道一方有难,担心和难过是必然的。”
“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施晚毫不犹豫:“当然不是,人的关系有远有近,越近的自然难过和担心越强烈。”
顾希桢看她:“原来如此。那我和绘樱同时有难,你比较担心谁?”
施晚:“……”
给他灌输了大半天,他是不是就听进去了半截?
“绘樱,当然是绘樱!你这个听不懂人话的笨蛋!”施晚愤愤地转身就走。
亭边落下一只漆黑的乌鸦,对着亭中那长身玉立的人哇哇大叫,听上去像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施晚惆怅,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绝对的理智,事情发生便是发生了,不合心意的话就推动新事件的发生,根本没有一根弦是分给情感的。
真是木头!还是一棵雕不了的朽木!
她走得带风,可“朽木”还是几步就追了上来,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施晚暂时不想跟他说话,于是埋着头越走越快。
顾希桢忽然叫住她。
施晚嗔怒回头:“做什么?”
顾希桢指了指她身前的屋子:“这是我的住处。”
施晚迅速收回即将迈进去的脚。
但旋即,施晚觉得她这样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她又理直气壮地走进去:“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还能把我赶出去?那我明儿就去上禀皇上,说你目下无尘,仗势欺人。”
顾希桢颔首:“自是欢迎你进。只是我院中有机关,稍不慎就会中招。”
“像这样。”他两指接住不知何处的机关飞射向施晚的暗箭,打了个转递到施晚眼前,“箭头棱角,进了肉便难取出来了。”
施晚噌噌后退两步:“……你怎么想的?睡在机关里也不嫌膈应。你就不怕哪日回来时,里头躺着一地下人的尸体?”
顾希桢随手把弄着那短短的弩箭:“这是书院后围,不会有别的下人。”
施晚明白了。一直是金言竹贴身伺候他,他曾经真的很信任这个从小就被顾疆带进府中,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
她夺过他手中的东西,丢在地上:“金言竹死了,这偌大院中就你一人呗?可得每日打起精神了,若是头晕眼花中了自己的陷阱,呼天喊地都没人听得见。”
“……”顾希桢无声看她一会儿,忽然开口:“言之有理。”
“?”施晚很想问问他,你是不是被刺激傻了,这种含枪带棒的话也能目不改色地认下?
下一刻顾希桢便继续道:“我要搬回去。”
施晚:“……”
搬?搬回哪儿?不会是搬回婚房,跟她住一块儿?
顾希桢沉吟道:“你不是正觉得一个人闷得慌?我可以过去陪你。”
施晚无力扶额,不需要了,谢谢您嘞。一个人是无聊了点,但这不代表想多个人住进来徒添不自在!
顾希桢继续补充:“不过,你知道的,我不能住偏殿,但我们又不能住一起,恐怕得委屈你腾地儿了。”
怎么如此蛮不讲理!施晚抓狂,正欲出言不逊,却蓦地看见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