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儿认得这人,她是杜茗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之一,名为画鲤,性子老成做事利索,很得杜茗喜欢,是大丫鬟之首。
大丫鬟们比她们这些小丫鬟高出一大截,不论是吃穿用度,还是权势威望,都是云泥之别。
有杜茗的宠信在,她们甚至算得上半个小姐少爷,其他房不受宠的姨娘甚至都得仰着她们的鼻息过日子,跟别提普通小丫鬟了。
便连三小姐那么娇纵的性子,也得顾着杜茗的面儿,对画鲤客客气气。
英儿从前是六姨娘袁依屋里的,自四少爷顾希临出生后,袁依扬眉吐气,在杜茗跟前不像从前那样唯唯诺诺,明面儿温声细语的,话里明里暗里存着炫耀的意味。
毕竟府里谁不知道,顾希桢和他亲娘离心多年,性子又孤高冷漠,而袁依那个襁褓里的老四却正是粘人的时候,她逮着机会就在杜茗跟前秀一下母子情深。
这一招确实恶心到杜茗了,不然也不会打着重新轻点府里下人的幌子将袁依那房伺候的人直接减了大半,一部分指去干杂活,一部分则派到顾希桢这儿,明摆着是挤兑袁依。
她就是前几日才被指过来的,按说药房这儿闲杂人等不能来,但竹宁命她今日来这儿洒扫,英儿便听话地来了,没想到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她在袁依那儿的时候就知道,顾希桢从来不去主屋跟大家一起用膳,杜茗派人喊过一两次,但每次都被他找借口推了,自此也不再请他。
也不知现在又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顾希桢之前不去,现在便会去了吗?
英儿心里暗暗发苦,她只是想将身后这仙女般的少夫人稳稳当当送回去,再把今天的事干完而已,怎么偏偏是她撞见这种尴尬场景。
顾希桢语气极其冷淡:“用个膳那么多人挤着做什么?有事,不去。”
画鲤似乎对此毫不意外,她点了点头:“那请少夫人随我走吧。夫人今儿听说您烧退了,便想瞧瞧您身子养好了没。”
她露出浅淡笑容,平直的眼却仍然不见弧度,“看您如今走动无虞,应当是好全了。”
施晚瞅着这皮笑肉不笑的丫鬟,心生不喜。她平素喜欢直来直往的人,这等藏了八百个心眼子的,她是真不爱与之打交道。
但杜茗是她婆婆,于情于理该她这个做媳妇的敬着,对方客客气气派人来喊她用膳,便是知道杜茗不喜欢她,这一趟还是得去。
“英儿,那便劳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吧。”施晚指了指棋盘和画,“绘樱知道该放哪儿。”
英儿巴不得赶紧消失,忙领命走了。
画鲤挂着笑开口:“少夫人请……”
顾希桢径直打断她:“我们正准备用膳,不劳母亲那儿费心了。”
他迈下台阶,几步走到了两人跟前,居高临下看着画鲤,俊逸的脸上写着淡淡不耐:“需要我亲自送你回去复命?”
画鲤的假笑终于消失,她整张脸又恢复了来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少爷说笑了。既然如此,奴婢先行告退,不打扰二位用膳。”
施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忽地转过头:“是吗?你可完全不像要留我用膳的样子。”
“你若想去,现在还追得上。”顾希桢对着她的时候便没了方才那冷酷的模样,甚至有闲心“开玩笑”。
当然,这在施晚眼中完全不好笑,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等等,不会吧,你还真只是说说而已?”
她绝对不想一个人跟杜茗她们一大群人用膳,但这不代表她不饿!
尤其是今日还还顶着深秋冷风走了那么多路,受了惊吓,听了许多秘密,桩桩件件都是消耗人的事情。她想现在就能喝上点热热的东西。
她几乎要戳着顾希桢的胸膛问:“你不饿吗?你这副身体难道是铁打的吗?不需要睡也不需要吃喝吗?”
顾希桢瞧她那副天塌了般的表情,心觉好笑。
“玉鹤楼新出的菜品不错,要尝尝吗?”
玉鹤楼?那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寻常人即便是掏得起颇高的饭钱,也约不到座位,只有王公贵族们有这个能力
恒王五十大寿便是在玉鹤楼做寿摆宴,宴请百官,施年庆也在其列。
他不好酒,便只吃菜,回来后对味道赞不绝口,甚至兴致大发想亲自下厨复刻,结果却因手生把锅给烧穿了。
施晚对那儿便生了好奇,能让爹为官多年后重拾锅铲,该是有多好吃?如今有这个机会试试,她当然立即点头。
但她有些担心:“可是我们这样直接出去,娘那儿若是知道了,不会不高兴吗?”
顾希桢不以为意:“别管她。”
施晚眨了眨眼睛,话在嘴边打了个滚,又咽了下去。
他怎么跟杜茗关系如此僵硬?
施晚自小粘楚凝,以己度人,她无法想象有人会和自己的母亲不亲。
但当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