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桢不语,施晚倒奇了:“这话别人听了都嗔我难伺候,你还是第一个什么反应都没有的人。”
顾希桢稳稳持着缰绳,御马飞驰在林间土道上,听见身后女子小声的嘟囔,侧脸回她:“这是你的选择,旁人再多言语也改不了你的心意。”
施晚隔着名贵布料贴在他脊背上,两人共骑了这么一会儿,早把冰凉的外衫捂热,颊边只觉一片温热。
她忽地笑了:“阿舟要也这么想,我们那日便不会吵架了。”
阿舟是她家隔壁许家的女儿,许茗帆的胞姐。
施晚自幼与她一起玩,那次吵架后,两人却开始冷战。施晚坚持了两日,就想服软与她重归于好。
可施年庆却在此时上任鄞州,施家举家迁离。施晚看见了那对姐弟的身影,一直望着她的马车走出视野边缘。
施晚虽也有其他玩伴,但阿舟总像姐姐一样宠着她,她的分量自是比其他人重。可最终却因这桩小事吵架,闹得离别时连半句话都没说上,施晚一直心怀遗憾。
顾希桢:“她与你说了什么?”
施晚无奈:“她说我这样岂不是会令人真心错付?可我解释了我对朋友定不会如此,但她不知为何就是大为光火。”
顾希桢:“许是为了她弟弟。”
施晚支起脑袋,满面惊讶:“许……许茗帆?与他有何干系?”
顾希桢:“……许是我多虑了。”
施晚脑子突然转得飞快,半晌,她拉长了声音:“哦……我明白了。你疑心他对我有意。”
顾希桢微顿,施晚便仰头看他。可她人在背后,又比他矮那么一大截,铆足劲抬眼,也只能看见他束起的发后玉白的耳根。
她有些失望,还以为他被戳穿了也会面红耳赤呢,到头来只有她是个心情写脸上,极好读懂的。
顾希桢面不改色,从容自若:“合理推断罢了。你既说他曾自火场豁命救你,阿舟觉得他对你自幼一往情深便情有可原,听你那话心觉暗指许茗帆,由此斥你薄情。”
施晚一愣,好像真说得过去,可她从来没意识到过:“不不不,他若真喜欢我,怎么还天天缠着我给我找麻……烦。”
话说出口,她终于意识到了。若非有意,哪儿会逮着机会就往她跟前露脸。
她低声喃喃:“那我那些时候岂不是太混账了?”她只觉得对方总寻她不快,每每都无好脸色,烦了时话比刀子还锋利。
她是对他没心思,可一想到自己无意间往倾慕于己之人身上捅了那么多刀子,她不由有些许愧疚。
顾希桢听她语气便知她在想些什么:“无须自苦,即便他真对你有意,也是他自找的,你遵循本心便是,不用委屈自己。”
他与许茗帆此人虽只打了几照面,但这场交锋下来已令彼此分别探了对方的底——皆非善类。
施晚纯善且无甚心机。若她怀揣愧意,不再如那日般躲人,而是任许茗帆打着叙旧名义接近,定会引火上身。
施晚点头:“我知道。管他什么心思呢,欺负人的反正是他,我没骂错。”
她其实没那么善良单纯,只是心软些,待那股子软劲过了,便又是随心所欲,没心没肺的那个施晚。
至于没心眼儿,倒也不能这么说她,施晚觉得自己只是心胸宽广,许多事不放在心上。那类她不甚在意的便令其流水般淌过,反之则生千八百个心眼子,必得成事。
顾希桢闻言轻笑:“你心思变得倒快。”前一刻还愧,下一瞬就无所谓了。
施晚打趣道:“毕竟我现在是你的妻。心里挂着别人那不是怕你打翻醋坛子吗?”
她从背后轻轻戳着他,嘀咕道:“虽然你跟我理想中的夫君不一样,人不温柔,也不风趣,好像也没那么喜欢我,但好歹脸是好看的,我勉强能适应着。”
顾希桢欲言又止,沉默须臾还是开了口:“我自觉是个风趣的人。”
施晚笑得开怀:“也就这句话风趣了。”
顾希桢:“……”
他不再揪着这话题不放,而是加快速度,欲赶在太阳西沉前抵达马场。
施晚也渐渐安静了,她一对生来含情的眉目望着前方天幕挂垂着的赤金圆日。
人们说天上飘着的是云,可观圆日周边赤橙泛金的大片天穹,哪有云是这般炽烈的,非要说倒更像红金的焰浪在圆日周围翻涌。
火自哪儿烧起的呢?她又看向远去升起的袅袅炊烟,忽觉许是人间的烟火气被这样带上了天,热烈地铺陈开了吧。
她蓦地笑了:“今日心情甚好。”
“嗯?”顾希桢回身看她,施晚露出小半的脸被夕日镀上光边,长睫凝着金线,墨黑的眼此时却流淌着琥珀色泽。
施晚却不说为什么,只斩钉截铁道:“下回还要来。”
顾希桢:“近日我许会很忙,若实在想来,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