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边塞如今乱成一团,各路牛鬼蛇神都按捺不住心思,他们怎敢在这时候轻举妄动,简直是胡闹!”
桌案被顾良玉拍的震天响,烛火顺势滚下桌案,险些引燃了地上铺着的毯子,顾良玉气急之下也不忘踩灭烛火,她越想越气,将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军帐中如今只剩下她们姐妹儿二人。
“木莲,你即刻带一队人马离开边城,去找左长瑜,让他速速回京探望陛下。”
木莲回过神来,看着姐姐那副暴怒的表情,再捡起地上的纸团拆开一看,便想通了所有事。
京都此刻怕是已经乱套,陛下寝宫已经被辰王私兵围的严严实实,除了身边常伺候的福公公,所有宫女以及奴才都被遣送出太清宫。
禁军统领是梁宣的人,若这件事是真的……顾良玉强行按下自己猜疑的心思,若是陛下出事,那么北蛮那边定是提前收到了消息。
顾良玉双手扶于桌案上,目光狠厉:“陈清河,你枉为人臣!”
“这……”木莲控制不住自己手抖,颤着音开口,“陈相勾结蛮夷叛国?!”
梁清禾,大宣三朝元老,入朝三十年为官,为大宣鞠躬尽瘁,虽宣帝上位前曾有学士以死上谏,称其狼子野心,意图谋反。
但那时宣帝年幼,太后垂帘听政,生杀大权尽在她手,更别提太后是陈清禾的女儿了。
木莲缓缓将目光移到顾良玉脸上,或许只有一个人能拦得住陛下,“姐……将军,我们要回京吗?”
还未等木莲将话说出口,顾良玉就打断了她,军帐外是无数同僚受伤的痛呼,军帐内是她们二人相对无言的沉默。
“不能回去,我如今孤身一人无所畏惧,可他们不行,现如今辰王上位,剩下的粮草支撑不了两日,边城——”
顾良玉透过被风撩起的门帘,看着外面战火连天的城池,喃喃自语:“边城要守不住了。”
这是三年来顾良玉第一次说守不住这个词,放弃一座城池犹如在他们这些人身上割一块肉,这是无数人用鲜血铸成的边塞,却也是他们退不可退都不忍放弃的地方。
木莲带人出城之后,顾良玉拿起长刀,带着人从前面守城,北蛮统领差人送来的信被顾良玉放在桌案,那里面并不是什么战书,而是北蛮送来的一份诚意。
若是顾良玉携兵投诚,他们便以国礼相待之,比起在大宣,顾良玉会是北蛮第一个异姓王。
如今看到顾良玉带兵出城,敕勒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就在他张开双手欢迎顾良玉识时务的投诚时,一只利箭呼啸而来钉在他脸侧。
一道伤口出现在敕勒脸上,留下温热的血,敕勒目光阴森冷笑,既然顾良玉不识好歹,那就别怪他们心狠手辣。
黄沙漫天,顾良玉放下手中长弓,调转马头回城,北蛮那封信无异于是在顾良玉的底线上肆意蹦跶,顾家世代忠良,哪怕世上人都认为顾家功高震主,有谋逆之心,但愚忠,却深深地刻在了顾家人骨血最深处。
还未等到深夜,北蛮和南夷发动突袭,边城驻兵不足三万,遑论派出五千精兵护送百姓出城,顾良玉带人死守边城,木莲带人连夜赶到中州,没找到带着粮草的左长瑜,却等来了边城城破,顾良玉带人退守至沿江河畔。
梁宣策马疾驰,披星戴月赶到中州,左长瑜却带着粮草不知所踪,而前方传来边城失守的消息,他身形晃几晃,险些栽下马去。
身后暗卫突然出现禀报军情:“殿下,边城失守,顾将军……不知所踪。辰王已登上王位,禁军已经撤出京都。”
梁宣眼神冰冷,偌大的皇城京都在他眼底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威严,国之将亡,哪怕辰王功德无量,也救不了早已被虫蚁腐蚀根基的大宣。
“走,去边塞,接我军将士回家。”
边城已经成为了蛮夷肆意作恶的地方,所幸顾良玉及时转移百姓,避免了被北蛮屠城的结局。
永乐六年,边城于八月中旬失守,顾家良玉率兵退守沿江,北蛮伙同南夷率军大胜,宣帝病重不治,于同月下旬传位辰王,次日驾崩于太清宫,举国同丧。
顾良玉得知宣帝驾崩,于深夜突袭北蛮军营,身后三千残军视死如归,那一夜战况惨烈,死伤无数。
后世记载,永乐六年,北蛮集结南夷军队,挥师二十万大军直击大宣边塞,主帅顾良玉率军死守边城,苦等援军无果后,含恨弃城,后率参军撤至沿江镇时突遭埋伏,拼死杀出重围后不知所踪。
“嗬——”顾良玉从噩梦中惊醒,看着熟悉的房间布局,恍惚间以为是自己死前走马观花的一生。
“阿玉?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然而阿娘的声音传来那一刻,顾良玉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去,她的阿娘眉间微蹙,眼底写满担忧的看着自己。
顾良玉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还未等她说些什么,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左清荣看着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