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收回手，无可奈何地摊开：“好啦，你太凶了，我很害怕。”
她轻笑一声：“你不喜欢我那么叫你，那我叫你小呆瓜怎么样？”
“……”绿眼睛突然感觉无比荒谬。
如果他一年前认识维特摩尔和凡，三个人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但也奇异地，他心中的郁燥与愤怒居然平复了下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呆瓜。”
西夕：“……”果然是阿呆。
她无所谓道：“好吧，我知道了。不过，你总得给我个名字吧，不然我还是叫你小、呆、瓜——怎么样？”
笑起来的样子很欠揍。
绿眼睛：“……”
他缓缓道：“我叫何……何周兮。”
西夕：“哪个何，哪个周，哪个兮？”
还没等到回答，她就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喂，不是吧，这是个真名啊。”
这小孩是真的有点呆诶。
何周兮：“？”
他缓缓道：“你不叫张三？”
西夕：“谁说的，我怎么会骗人呢。我的意思是，你居然也跟我说了你的真名，看来你和我一样诚实可信！”
何周兮不知道有没有信她的鬼话，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突然转了个话头：“你说得对，外面的搜查者，想要找的人就是我。”
西夕：“你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居然被追杀至此。”
她啧啧称奇：“我上回见到这种规模的追杀还是在上次。”
其实就是维特摩尔那次。但这都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何周兮对她的废话视而不见。
他早就应该醒悟的，凭这女人昨晚做的梦他就应该知道——这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他不太想解释，却也知道情势迫人；偏过头去，他颇为狼狈道：“我……杀人放火的根本就不是我。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又好像踌躇了很久。
他道：“我是逃出来的。”
西夕：“从哪里逃出来的？”
“……”
他不太想说。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面前的人和他无亲无故，更可能存在威胁，倘若把他的秘密说出去，他们转头就去举报他怎么办？
说出来了，难不成还指望他们帮他吗？
……呵。
何周兮捏紧了拳头，“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是白纸一片，因为自出生以来他就在囚笼之中生活，如此环境下长大，他会懂什么呢？
——可他最明白，这世上为利益者多，求缘分、情感、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少。
他抿紧了嘴唇，打定了主意避而不答，甚至直接偏开了脸，不愿意再看到西夕这张明媚得过分了的脸庞。
但西夕却又把他的脸掰了回来。
她不在乎他脸上的污垢，但也没有试图把他遮面的长发拂开，只是直视着他露出来的那双眼睛。
绿色的眼睛，如同湖泊一般澄澈，万顷落碧。可识水性的人都知道，绿色的水下往往深达千米，你并不知道眼前人心中的深刻。
西夕直视着他的眼睛，似乎便要望进这深刻的湖。她道：“别害怕，小孩，告诉我。”
何周兮眨了眨眼，突然觉得眼眶酸涩。
他才不会被这种老套的剧情打败，绝不愿意承认自己也不过是区区的会为了片刻悸动而交出信任的蠢货。
但西夕又开口了，她笑道：“你不告诉我，又能和谁说？——不如和我说说来龙去脉，我没准会帮你，怎么样？”
光精灵在她旁边扇扇翅膀，散出荧光，模糊地勾勒出她的面庞。
就像深夜旅人跋涉很久，才在平原上远远地遇见了一簇篝火。
你不知道那到底是友善者的，又或者是猎人的火焰。可你已经被温暖了。
你无处可去，只好向着篝火而行。
——何周兮就这样被打败了。
哪怕西夕甚至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承诺。
他又眨了眨眼睛，好像得到了个台阶，说：
“……疯人院。”
“我是从疯院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