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叔,把泰王子叫回来吧。”兰昭儿权衡之下,罕见地插手了战事的讨论,“事情得分个轻重缓急,泰王子想立功,日后机会遍地皆是。可前线一旦出了岔子,那真是会要命的。”
燕珩何尝不知?得了她的建议,终是下定了决心,“我即刻给前将军传讯。”
希望在此之前,不要再出差错了。
......
“这样子真的有用?”贺景恒身披银铠,黄金发扣将马尾高束,他又一次查阅写好的书信,眼神中满是质疑,“我怎么感觉不太靠谱呢?”
罗渊倚靠雕文刻镂的石柱,一语不发。小十七则是蹲在地上抓耳挠腮,不知道该说些啥。
“试试嘛。”哈扎勒亦是全副武装,铁黑色的钢甲锃亮,长刀别于腰间,一看便知是临上战场的打扮。
他幼时家境贫寒,识不全字,虽然正在努力学,现下仍是难以理解各种典故,依旧非常憨厚地鼓舞道:“殿下,您写得多认真呀,几个晚上没有睡觉,都浪费了几十张纸了,我认为小王妃一定可以感受到您的诚意。”
哈扎勒打仗和比武很行,在其他时候就是个“大聪明”,男女之情方面犹是。从小到大,不是在和街巷里的小子干架,就是在帮家里搬石砖、修屋顶,接触到的女人除去他妈和他姐,只有隔壁卖猪肉的豪爽大婶,根本不懂小女儿家的心。
铁浮屠少将提出的意见,基本没有参考的必要。
然而,贺景恒本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他又有点信了。
木由面上满是担忧,纠结好半天,弱弱举手,“哥,我感觉这件事情比较麻烦......”
贺景恒把视线投向他。
“首先,和北辽断交快两年了,路程遥远,传递消息也是通过借道梁国。我们的信件很难送达嫂嫂的手里,也许仅有十之一二可以成功抵达。”
木由措辞严谨,顿了一下,接着说:“其次,嫂嫂是梁国的郡主,性子自带骄矜,而且她和其他人一样,呃......以为你结婚了,肯定不愿像普通妃子那样在后院中勾心斗角,所以大概不会再接收你的信。”
贺景恒神情恍然。
“最后,嫂嫂心眼比寻常姑娘要多,就算看了你的信,她可能也不会完全相信。”
木由说完后转过了脸,却见贺景恒面色阴沉之极,不禁悚然一惊,怂成了一只炸毛的土拨鼠,疯狂摆手:“大哥,我说的其实也不一定对哈!你别急啊,别急啊......”
纵使很怕贺景恒发疯,可十七是一个憨厚单纯的孩子,特别忠心,在角落里慢吞吞地举起爪子,嗫嗫嚅嚅地说:“属下以为,二公子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木由心念一转,右手捏成拳头,响亮地一拍左掌,“对了,大哥不是在金勒交了好朋友嘛,让他们帮你......”
说到后面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替反叛者传话或递信,那可是叛国的重罪,轻则削爵撤职,重则满门抄斩。为一己私情牵累友人,甚至祸及其亲友,委实不义。
贺景恒内心煎熬有如火烧,可战场上的形势多变,出征之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勉强冷静下来,看向十七道:“你先把信送过去,能够见到宁宁的面最好,若是她不见......也帮我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黝黑的小暗卫使劲儿地点头,非常严肃地保证道:“是!属下绝对不会再出岔子!否则提头来见!”
贺景恒看向庶弟,温言叮嘱道:“小由,你记得多看点书,可以和新兵一起操练武功,别整天和那些纨绔混在一起。你脑子挺好使的,做账又快又准,以后在后方管理军队的开销,做点儿正事。”
“大哥放心,学着呢!”木由笑着应承。
贺景恒取出古朴典雅的金木匣,光滑的绸缎铺在匣中,一只金蝶凤钗静枕其上,异常的精致华美。
珠钗被洁白的羽毛轻轻扫过,贺景恒一丝不苟地打理着,心中默默道:“你的主人,明天就满十八岁啦。”
罗渊向窗外天空一望,见天色将明,朝青年催促说:“恒儿,该走了,你的士兵在等你。”
贺景恒沉默了一刻,仔细收好木匣,走至兰锜边取下沉重的长/枪,劲力一挥,大步走出了王殿。
辽阔的原野阒然无声,两万余名铁豹骑整装待发,兼数百铁浮屠林立前方,一股磅礴而澎湃的气势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贺景恒箭步登上高台,肩宽腿长,玄色军服无一处不脱贴,纽扣、腰带系得一丝不苟,清晨的风儿扯着他的衣袍,飘然鼓动。
贺景恒俯瞰着原野上的精锐,高声道:“将士们!”
“我国南北纵横三千余里,北接布喀,南接云理,东接梁国,西接大漠,未来版图能够扩张到什么程度,暂且不得而知。”
“但有些东西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旭日东升,青天泼染出一片壮丽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