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司黎答,却使不出来半分力气,由他抱着走。
浴室里,江修暮把她放在大理石台面上,自己去浴缸边放水。
温热的暖流从指缝间流泻,他一边试温,一边调整,想起前几天挂上头条的热搜标题: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司黎。
什么样的。
老黄牛样的。
该干活时,一声不吭地耕耘,完后连口水都不给喝,还得事无巨细地把这只妖精洗干净。
水温差一度,妖精还会不耐烦地喊冷。老黄牛都不干这么繁琐的活儿。
他把手伸到浴缸底探探,不凉,“差不多了。”
江修暮回身把妖精抱进去,妖精有点困怠,抱他的手还顺便捏了两把精壮的肌肉。
“老实点。”
江修暮警告她,将那双肆意点火的手一齐锢住,塞进温水里。
等洗好出来,已经快四点了。
司黎困得没边,沾枕头就睡着了。
他自背后抱她,盯着侧脸看了许久,不知不觉间也随她睡去。
平心而论,江修暮最开始真没想和她发展成这种关系。
初次见面,他还是叫过她一声姐的。
后来他们上了床,这个字眼就变了味。
2001年秋——
“司黎,这是修暮,以后就是你弟弟了。”
别墅里,司老爷子坐在沙发主位,手杖指了指他,给旁边沙发上、盘腿斜依的少女介绍来人。
“黎姐好。”
初初长成的少年,身形挺拔如青松,教养得体、彬彬有礼,主动弯腰开口朝她问好。
可后者嚼着口香糖,低头看手机,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敷衍到极致。
下一秒,沉木手杖的末端敲到她脚踝上。正中踝骨,一声脆响。
“坐没坐相。”司老爷子厉声斥责。
踝骨处的皮肤薄,她又白,立刻显出青色,江修暮背着书包站在旁边,瞥见后眼皮不禁跳了两下,生怕这位大小姐发脾气。
更怕自己第一天来惹人家祖孙俩不快。
正待他想说几句缓和气氛,没想到,坐着的那位女孩一声没吭,甚至没往脚上看一眼,没感觉似地把腿放下。
“哦。”司黎慢半拍地回。
伸了个懒腰,少女站起来直直身子,光脚从地毯上走过去,站至他身前,歪头打量了一圈。
“弟弟啊,你多大了?”
她一过来,周围空气都染上烟草味道。
江修暮对气味敏感,他不抽烟,也尤其最讨厌烟味,微微蹙眉,保持礼貌地回答她,“九四年的。”
“生日哪天?”她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厌恶,还靠近捏捏他手臂,像看货物一样,用眼神评判他。
江修暮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嫌弃之意,声音不免压低几度,“六月三十。”
“六月份?”
“哈。”少女耸肩,摇摇头很无语,“比我还大一个月,哪门子的弟弟啊?”
她嗓音亮堂,在场的都能听见这句话。
彼时,江修暮尚在读高中,心性高脸皮薄,没父没母长大的孩子,神经很敏感。
听到她这句,难免多想。自以为是被这位大小姐嫌弃,不配做她的弟弟。
不过,他受司家资助,司爷爷对他也一直照顾有加,所以也没什么可抱怨。
确实是不配。
他的出身,和她比,简直云里泥里。如果爸妈还活着,倒还好...可他们在江修暮四岁的时候,被讨债的逼跳楼了。
是司爷爷亲手把他从福利院抱出来。他一直记着。
江修暮故作成熟地挺直身板,装出一副完全没关系的模样。
司黎却眼睛尖,挑着他红透的耳垂看,眼神逐渐微妙。
“我说,你别叫我姐了。”抢在司老爷子发话前,司黎率先道:“你就叫我名字吧。”
“名字?”
江修暮有些意外。
对恩人的孙女直呼其名,这不符合他素来接受的品德教育。
好歹,也要称呼一句,司黎小姐吧。
“怎么?我没名?”
这点破事惊讶个屁啊。娘们儿唧唧的。
那一刻,司黎是有点子瞧不上他的。
有名。江修暮在心里默默回答。
可他不如她‘洒脱’,叫不出口。
“行了。”僵持初现,司老爷子敲了下手杖,赶紧发话,“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黎,你以后就把修暮当亲人、当你亲弟弟对待。”
司黎听见,垂着脑袋打哈欠,默了下,回:“行,知道了。”
旁观的江修暮更诧异了,这位大小姐竟然...就这么爽快就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