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初来乍到,连日晴好。
精碳在雕花碳盆中烧得火红,发出噼啪一声。
屋外干燥温暖,屋内便显得闷热。
年似锦倚在美人榻上,并未挽发,千丝自然垂下,支颐望向窗外树木嫩芽,兀自出神。
已过近二月。
她根据梦境预言,整理了不少线索。
有了警醒,依照爹爹的能力,年家没那么容易覆灭。
经过提醒,石清然似乎察觉上官起林有问题。
石家决定先暗中调查一番,就此婚事未定。
所有后事都已安排妥当,除了萧檀。
萧檀这段时日以来,同梦里的萧檀愈发相像。
前几日晚上发生的事情,似梦非梦,至今她都未想明白,不知真假。
自去了趟年家本家回来后,她身子一直不太利索。
到了去宁老山庄复查养病时间,却听闻宁老已被劫匪杀害,宁老山庄也被烧了个干净。
父亲四处奔波,终于寻着药方,一经比对,竟是梦中那个方子。
原以为有了希望,再次服用却发现已无效果。
有年夫人的照料,她的身体不适感并不明显,但挡不住日渐衰弱。
直至前几日,她一连串咳嗽后,缓下来后,垂眸看到帕子沾了一团血迹。
翠屏正在收拾衣物,连忙扔下,跑过来帮她顺气收拾,指尖不小心碰上一点血迹,随后脸色发白,唇色变青,靠着身旁的床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经过一番查探,才发现竟是她的血液有毒。
未知名的剧毒。
饶是名冠天下的医修年夫人也束手无策。
当晚,年似锦似睡非睡中看见了萧檀,周身气场同梦里的他十分相似。
登时神志恢复少许,她瞪大双眼,眼眸倒映出他不达眼底的笑容,弯弯眼眸中闪过紫光,仿佛置身于那个梦境中。
身上忽来一阵凉意,裹得严实的锦被被掀开,冰凉的触感点在额头,顺着脸颊划下。
她轻轻呼吸着,身体不敢动弹。
他手指修长,没了往常的温暖,冰凉一路划至脖颈时,激起她一阵熟悉的战栗......
手指轻轻顺着锁骨停在胸口,在静谧的空间里,她能听到她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手掌按在她心上,她还未做出反应,心口涌入相当霸道的灵气,像一股暖流把绵绵堵着心口之物冲开,她大口大口呼吸着,这段时日以来从未有股过的舒畅。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低沉嗓音中的两分自嘲相当新奇。
“小姐,你又赢了。”
赢什么?
这是我得救的意思吗?
萧檀慢慢把手收回。
不能让他走。
心中闪过这念头后,慌忙中她伸出双臂从空中捞回他的手,紧紧抱在怀里。
刚刚的灵力让她精神大振,睁着大大的杏眼,满眼期待。
“你能救我。”
她的语气相当肯定。
前段时日她说过类似的话,“你能救我吗?”
萧檀抬眸认真看着她,沉默半晌,在她希望开始萌芽时,被“不能”两字狠狠碾碎。
她身上的蛊虫无人能治,养得越久,毒性越高。
没有药物抑制或者饲养,它便开始散发毒素,毒素会随着血液流便全身,渗透到她的骨头,从血肉开始逐渐呈现毒性,继而皮肤毛发,再到所接触过的物品。
若一直吊着她的命,会有许多人因她而死。
一向沉默寡言的萧檀,滔滔不绝解释过后,俯身凑近她耳朵,诚恳道,“小姐,你越早死,亲近之人的危险便少一分。”
惊讶得看向他,视线被他的黑眸攫取。
她顿时语塞。
原以为是遇到他感兴趣之物,想不到是慷慨激昂地劝她去死......
这人真是!
真是...有几分道理。
后来,他神色疲惫,垂眸看着被娇软裹着的手臂,薄唇张阖......
年似锦黛眉轻蹙,伸指轻柔太阳穴,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完全想不起来。
第二日早晨询问婢女,所有人都说那晚无人来过。
难道真的是梦?
矮桌上放着打开的话本,久久未翻页,她视线从窗外移回话本,轻轻叹了口气。
桃红走到桌边,给年似锦倒了杯温水,手指摸着杯壁探了下水温,放到她手上,柔声说到,“小姐,怎么又叹气?”
桃红是她母亲的婢女,伶俐手巧,翠屏中毒,便指派她来服侍。
“小言这几日怎么又不见了人影?”
桃红手中活计一顿,微笑说道,“许是最近比较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