垮垮地挂着,陆悯推开门,撑在门口用来防备老师视察的铁棍顺势倒地,骨碌碌地滚到那群人的脚下。
陆悯冷冷地瞥视了他们一眼,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识相地丢下烟头,窸窸窣窣地离开了天台。
他虽寡言,但不好招惹,毕竟是老师眼前的红人,学校里除了那几个出了名的刺头,鲜少有人会去找他的不痛快。
程幼也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用余光看了那群人一眼,那群人看她的眼神也颇为意味深长。
是那种自以为心知肚明的,让人有点作呕的眼神。
最后一个人摔门的声音很大,似乎对他们抢占天台颇为不满,铁门撞了几个来回,最后“吱吱呀呀”地阖上,脚步声才逐渐远去。
陆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里面只剩孤零零的一根烟,他衔在指间,娴熟地点火。
他在学校里永远都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冷淡、疏离、不近人情,叫别人对他有诸多猜想,大多人将他认定为很难采撷的高岭之花。
但程幼也好像见过他所有恶劣的样子,他在她面前,从不是那个温良得体的模范生。
出了名叛逆难驯的程幼也,唯独在陆悯面前装乖,而习惯在所有人面前装乖的陆悯,唯独对她很坏。
大概是因为她真的特别难缠吧。
“你和钟煜很熟?”
程幼也点了点头。
“那他和你说的,为什么不听?”
程幼也沉思了片刻,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但还是明知故问道:“他说什么了?”
陆悯靠在天台外围,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觉得她可笑,清冷的嗓音,说出的话也叫人如坠冰窖:“他建议你别喜欢我了。”
程幼也后背一僵,顿了顿头,盯着鞋尖,慢吞吞地回答:“我有在考虑他的建议。”
陆悯拧眉,不悦地“啧”了一声,却半晌没有说话,好像挑拣不出什么既不刺耳又不留余地的话语。
“我说了我会考虑的,你瞪我干什......”
程幼也话音未落,铁门“嘎吱”一声,在教导主任推开门前,她快人一步迈到陆悯跟前,把烟抓进手心背到了身后。
陆悯当下反应不及,但眼看着烧红的烟头被她握进手里,就下意识去抓她的手腕。
程幼也却若无其事地回过身,笑着说:“张主任好。”
张丛山打量了这两个人一番,狐疑道:“你俩在这儿干什么?”
天台是那群混混学生偷偷抽烟的地方,学校一直都知道,但陆悯肯定是不能和那群人混为一谈的,那多半是程幼也在惹是生非了。
陆悯没回话,他皱着眉扒程幼也的手心,她却攥得很紧,像是和他作对,被这样直接无视,张主任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脸色不太好看了。
“我们是来找钟煜做课间值日的,您知道的,课间操他总逃操,还叫陆悯帮他值日,坏得很。”程幼也嘿嘿笑了一声,这个锅先给钟煜背了,他也不差这一回两回的。
钟煜总是偷偷抽烟,这个说法说服了张丛山,两个人在他眼前拉拉扯扯,他心里也有了别的想法。
不过以陆悯的成绩和背景,但凡没有在学校里无法无天,校方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了。
张丛山清了清嗓子,自以为了然于胸,终了看了两人一眼,哼了一声:“赶紧回教室课前准备。”
程幼也点头如捣蒜,笑呵呵地把张主任送走,等彻底没了影,她才手劲一松,半截烟掉到了地上。
陆悯反抓着她的手腕,她“哎哟哎哟”了两声,摊开的手心被烫破了皮,他的脸色从冷漠变成愠怒:“叫你松手为什么不松?”
比起被烫的痛,被陆悯这么抓着好像更痛一点。
不过能叫陆悯生气已经十分罕见了,毕竟他这张脸上很难有多余的情绪表情,程幼也耸了下肩,说:“已经被烫了,松手就白痛了。”
陆悯永远也不会明白程幼也,不明白她为何会面不改色地选择那些痛,又或许是他见证过她的痛苦,才会在后来的那些日子的,有了更多的贪心。
他们都握着那根烧红了的香烟,但陆悯是先松手的那个人。
程幼也手心的那块疤,八年后也没有彻底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