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宁无可辩驳,是啊,她本来说的就不是真心话。庭泽的诅咒一日不除,她就一日不得自在。可她不能只顾自己,她的生命是和江衡、和季夏和庭泽的那片土地连在一起的。若只有她一人自由,那这样的自由还不如没有。更何况江衡早已想好了解决的办法,用不着赵勉一个外族人来横插一脚。
话已聊到了此处,陆鹤宁觉得没必要再与他继续对峙下去了,因为她已经明确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知道了赵勉执意收她为徒的缘由。赵勉这些话听起来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对于此刻这个已经在幻境里经历了那么多的陆鹤宁来说,也并非全然不能相信。接下来就该顺水推舟,半推半就地留在无机山,再慢慢找机会查出龟背天书的下落了。但是在答应当他徒弟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弄清楚:“那你说说看,我身上有什么咒术?”
这丫头简直滴水不漏,谨慎得令人叹服。赵勉仰头一笑,倒是没有再和她绕圈子:“丫头,你虽现在看着神气,可过不了多久就会四肢僵化,难以行动,等躯体跟这石桌一样硬的时候,就呜呼哀哉喽。”
“你怎么知道?”陆鹤宁没想到他居然说得那么清楚,甚至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情。
“天机不可泄露。”赵勉当然不会轻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实话只能说一半藏一半,说多了这丫头未必会乖乖留在山上,说少了她又不肯卸下心防,收个徒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陆鹤宁还想再问,就见他打了个哈欠,假装乏累地说:“夜深了,老夫也乏了。你回去好好想想,若还是不愿留下明日便可自行离去。但断不可再捕生魂了,不然我一定把你扔到天坑里去。”
以退为进的招数使得会不会有点太明显?陆鹤宁不以为然,她可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几句话就能说动了。实际上她本该对赵勉的每句话都心存疑虑,可又忍不住去想,万一他说的是真的会怎样?也许他能让所有人都摆脱诅咒?但这想法只在脑海中闪现了一瞬就被否定了,她怎么会天真地想去相信一个外族人?谁才是那个更值得信任的人,哪里还用想吗。
夜里,陆鹤宁点了一盏油灯,在灯下反复地摩挲着一把刀鞘,整颗心也如这把刀鞘一般空落落的。江衡送的匕首被她不小心丢在了原生之境里面,应该是找不回来了。而现在龟背天书的下落还一无所知,身体石化的恐惧又渐渐逼上心头,这一次,她能顺利完成任务吗?江衡如今是守在山下还是已经回到庭泽,这些都不得而知,可她唯一知道的是,江衡不会让她孤立无援的,他一定能带自己平安回家。
第二日,天一亮陆鹤宁就被赵勉喊起来,领到了菁华峰。
原以为她要经过什么复杂的仪式才能留下来,结果赵勉只是跟祝齐说了几句话就气定神闲地走到她面前:“今后呢,你就在这里听学,有什么不懂的就先问人,问也不懂的再回苜蓿峰找我……不过,我也可能不在。总之,你好好学。”
陆鹤宁原本因为宿醉而昏沉的脑袋突然有点清醒了,赵勉这甩手掌柜做得未免也太理直气壮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别人找的徒弟?!
正当她无言地杵在原地,茫然四顾的时候,却看见溟回在门外一脸兴奋地朝着她招手。
赵勉也看到了溟回的小动作,便笑着说:“去吧,跟同门多往来一下也好。”
陆鹤宁真不知道跟一群十七八岁的小孩有什么好交往的,但她眼下也没别的事情好做,只好勉强挤了个笑容,走了过去。
“陆姐姐,你要跟我们一起修习吗?”溟回看了门里的赵勉一眼,立刻精准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应该是吧。”看不出这小子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挺强的,隔着一道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就知道。还以为赵师叔转了性呢,原来只是挂个名,看来你跟沈玦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
“赵……我师父他很忙吗,为什么不亲自教我?”赵勉的名字就到嘴边了,陆鹤宁想了想还是改了口。虽然她心里不怎么承认这个师父,但是在这群小孩面前,还是给他几分面子吧。
“我是不知道他忙不忙了,反正你是见不着他人影的,不只在这里啊,就算你回苜蓿峰,也寻不见他。沈玦小时候还不是老往苜蓿峰跑,哪一次不是失望而归。”
溟回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一边领着她走到了他们每日听学的地方。这地方既没有摆着古怪的三清画像,也没有烟雾缭绕的香炉,而只是摆了一排排低矮书案,南北通透,东西又开着窗,显得空气格外清新。不似寻常的道场,倒像个学堂。里面已经三三两两地坐了一些人,看到陆鹤宁都纷纷回过头,用一种揣度的目光瞄着她,还压低了声音在讨论着什么。
陆鹤宁也不回避,她迎着那些目光一一看过去,倒看得他们心虚了,不约而同转过头去。
她这才自在,找个邻着溟回的书案,就坐了下来。
“陆姐姐,你这样不行。你要抓住赵师叔让他教一些术法啊,不然一年半载都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