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夜的温度越发低了,风吹的窗帘往屋里飘起,像舞动的风借助窗帘这种载体得以呈现。云朝起身将窗户关上,感到冷意又顺手拿起外套披上,看着他沉沉睡着,闷声咳了几下,又恐吵醒他,便走出卧室,将门轻轻掩上。半夜醒来再入睡是难了,她坐在书桌前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翻开检索着,一行一行仔细看着,唯有夜深人静之时,她才能悄悄看些能够帮助他的资料。这是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月。她修长的手指捏住书页翻动,借着台灯的光亮看着,鱼缸里的几尾红鱼在水里游动,这是她恢复平静后想到的转移注意力和降低压力的一种方式——养宠物。
钟表里的指针一分一秒的走过,滴答滴答在夜里响的分明。顾渊年翻身,感到身旁的空荡荡和一些冷意,坐了起来醒醒神,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走了出来,看着她在灯下认真的模样,这是他从未看到的那面,往日多数见她如此还是在雕刻时候刮石膏屑的时候。
云朝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盖因太过投入,正拿起笔在书上勾画症状和一些思维分析,他伸手从后搂住她的腰肢,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脸颊相贴,“阿朝,这些是……什么?怎么从没见你看过”
“是……一些精神病理” 云朝抿唇,心中却在思索如果让他看到是否有好处,假若趁此引导也未尝不可,可若瞒着难免他觉得自己冷淡,他不希望自己瞒着他一些事。她正想着,手上的动作早已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在身边坐下一起看,探讨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让人专注的忘我。
“你看这条……” 她将书往他那边推了推,确保他能够看见,云朝抬眼注视他时,顾渊年的目光正落在那页仔细看着,她稍稍放了些心,便讲起,“这条检索是情感平淡,那条是情感解体,不过后者是属于人格解体里的……你看” 云朝俯身低头看了看,确认页数后来回翻动指给他看,
顾渊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的侧脸。一起生活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爱人的异常举动,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揽住她的腰肢的手往他怀里一带,云朝不解的看着他,他微微皱眉,似要从她眼里看出什么,可太平静了,如同一潭死水,连笑意也是学别人伪装来的正常。“阿朝……病了是不是”
云朝的目光在接触他的凝视那一瞬垂下眼眸,手指微屈按着书页的动作僵住,“阿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随便看看的”
顾渊年注意到她此时此刻的反应,抿唇,下意识将她抱紧了一些,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却感到思绪混乱不知道说些什么,良久,他轻叹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阿朝,我陪你一起治疗”
云朝不语,她想要做的,是解开他的心结,可是病了的人真的还有力气再将别人拉起吗?体验不到情感,意味着她有着比别人更冷静,可也更冷漠。她有些不舍,却不知是从哪里油然而生的,那也许是同理心来的怜悯。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如果你觉得我欺骗了你,我们可以暂时分开,阿年,我觉得……”云朝的话被忽然而来的拥抱而淹没,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消散,她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耳边顾渊年的低语,“我不想分开,阿朝,答应我”
云朝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比风还要轻,她抬手回抱住他,没有力量按着的书页顺势合上,那书页间扇动的小风将书页夹着的另一部分笔记掉落,关于他的病症的那一页标注,顾渊年的目光落到上面,松开手弯腰捡起那页笔记,重新塞回她的手中,将书重新摆好放回书架上,不知怎的,她感觉顾渊年似乎无意识的抚摸了封面一下。
现代的灯光少了烛火跳动的柔情,她偶尔为了营造气氛,台灯的另一边总会点上一根蜡烛。
墙面的影子下,他们的手相握,她的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身上,“阿年,会好起来的”
顾渊年俯身吻着她的额头,一声轻叹过后又与她眉目相抵,“阿朝,我爱你”
“我知道” 她默默抱紧了他,看向墙面的影子,重合。
“你都看到了……我其实体会不到爱,也不知道如何爱人” 你的告白、你的动情投入我这里都一并化成寂静无波,风来如此,雨来如此,你所看到的回应都是顺应下的举动,假使你与别人在我心底有什么不同,那大概是我不忍,心会隐隐作痛,是生理上的心痛,和眼眶不知名的酸涩,似乎我的生理我的器质性都在反应我爱你的事实,可偏偏我自己体验不到半分。
顾渊年静静看着她,她的心跳缓慢而又坚定,他说,“跟我在一起好吗?”
他重新说了最初的话,仿佛他们今日才确定心意,“跟我在一起,试着去爱”
“我……好”云朝笑了笑。
某种意义上,当他坚定的握住她的手时候,便已经不知不觉中走进她的心里,打开那道心门。
“对了,你怎么醒了”云朝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抬头看着他。
顾渊年抚摸她的柔软发丝,沉默半晌,“因为,担心”
“担心什么”云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