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个梦,第二十三个梦,第三十九梦……
程浮已经快要数不清她到底走过了多少梦,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梦,她不能停下来,她不敢停下来,否则会陷入别人的梦里,再次迷失自己。
又或者她已经迷失了吗?她现在所做的是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程浮蹲在水潭边,低头看着水里的倒影,静静地思索,倒影模糊不清,摇摇晃晃。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但她还是没有找到属于她自己的梦,如果这一次找不到的话,或许她就要永远地在梦境里徘徊了。
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程浮回过头,是一个叼着烟的男人,看起来没精打采的,程浮还没开口,他就先扬扬手,“先说好,我认识张佳乐!”
张……佳乐?程浮有了片刻的恍惚,等她回过神来,才“哦”了一声,放下了拿着刀的手,“我记得你。”
这个人,能够把本就被恶念支配的神志不清的她气到更加崩溃。
“小妹妹,那么记仇吗?”叶秋走过来,原本很潇洒地盘着腿坐下来,但是转眼看到程浮手里反光的手术刀,他身体一僵,又默默地朝远挪了下屁股。
“不止如此,我在很早之前见过你。”程浮淡淡地说,“在别人的梦里。”
那时她还没有迷失自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很容易就会被别人反客为主,所以她就被拖进了别人的梦里,那是她经历过最奇怪的一场梦,在一个看起来很小,布置又温馨的家里面,梦里那个少年坐在电脑前,一头雾水地问,“怎么黑白无常是女的,还穿校服?”
“……”程浮默默地举起了刀。
然而她的手被一把攥住压在桌子上,程浮个子矮,根本没办法反抗,“等一等,等我把千机伞做出来再说!老叶,赶紧过来!把这个黑白无常带走!”
随着他一声吆喝,客厅的角落里窸窸窣窣地爬起来一个少年,边打着哈欠边过来,嘴里叼了根烟,“什么什么,千机伞做出来了吗?”
“还有一步,我最后把它拼到一块!”
那个被叫做老叶的少年走过来迷迷糊糊地扣住她的手,然后探着头去看他的电脑屏幕,程浮被压了一头,视线被钉在屏幕上出不来,她满腹怨气又挣扎不得,还是最后那两个人做成千机伞了高兴地欢呼,才终于把她放开。
“谢谢你啊,小黑……呃,小蓝白!”他拍拍她的脑袋,“千机伞也算你一份功劳!”
程浮已经放弃了,她气馁地问:“千机伞是什么?”
很快她就后悔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她在梦里碰到这个少年,他一定会致力于向她科普荣耀是什么,程浮听得很耳熟,但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打也打不过他跟在梦里被他使唤的老叶,只好忍气吞声地听他叭叭叭。
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大舞台上,他们一群人抱在一起,似乎在为了什么而庆祝,程浮来到他身边,问他,“你的梦好像总是很开心。”
他闻言,哈哈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生活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要在做梦的时候还那么悲伤呢?”
“你知道这是在做梦吗?”
“啊,是吗,不太清楚,不过每次见到你就很开心,如果我能在现实里认识你就好了。”他抓起程浮的手,把一枚戒指放到她手上,“把我做冠军的美梦送给你,笑一笑吧,希望你的梦也是快乐的。”
程浮看看手里的戒指,又抬头去看他,他两只手指支在程浮的脸上,帮她撑起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就算是为了我梦里的冠军,还有现实里要争夺的冠军,笑一个吧。”
叶秋吸了口烟,问:“后来呢?”
“后来,我好像把他杀了……?”程浮回答,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戒指,“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吃掉。”
“……吃掉?”叶秋的表情有点奇怪,“他已经去世了,不是你的错,他是车祸去世的。”
“我知道,我把他的魂魄带回来了。”
但她再也没见过他,或许因为他不再是生魂的缘故,程浮只能够勉强把他塞到自己的梦境去,保证他不被吞噬掉,但她迷失在了别人的梦境里,她回不去了。
“如果我能找到自己的梦,如果他还没被吃掉,说不定我还能再见他一面。”程浮说。
“自己的梦?那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又在哪?”叶秋开始怀疑是不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他怎么开始听不懂这姑娘讲话了。
“当然是别人的梦,也可能是你的梦,我其实也在做梦,不过都是做梦了,还在乎是谁的梦呢,说不定你已经死了,根本就没有在做梦,也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你的一场噩梦,醒来根本就没有我。”程浮说着,站起身来,“不过谢谢你,我想起来该怎么回去了,原来不用那么麻烦地找钥匙啊。”
什么?
叶秋一翻身坐起来,捂着脖子心有余悸,“方锐,我脑袋还在吗?”
“不在的话,你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