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端和指腹处的老茧擦过殷郑柔软的掌心——
那是拉弓与抚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她又记起儿时,殷郊刚开始习武的那段时间。每日拉弓握剑,孩童娇嫩的掌心上生满了血泡。每日就寝前,姜王后都要亲自给他上药。殷郊在武场待了一天,早就困得没个样子,半梦半醒地靠在床边陪母亲和妹妹说几句话。
那时候,殷郑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每每殷郊的眼睛要合上时,她都会伸手去搓搓她兄长的脸,
“阿兄,别睡!你再讲一次你跟父亲打那头鹿碰到老虎的故事!”
殷郊闭着眼,点了点头,可嘴里说出来的已经尽是连不成句的胡话了。小姑娘不死心地爬过去,晃晃兄长的胳膊,却被母亲轻轻抱开。她不快地挣了两下,最后认命般地窝在母亲怀中生闷气。
“你阿兄累了,让他先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去武场。”
殷郑把头埋进母亲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
“那阿兄何时才能不去啊?他都没精神给我讲故事了,也许久都不抚琴了!乐姬琴艺不如阿兄,他何时才有空闲啊!”
母亲温柔的气息洒在她脖颈处,那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是啊,他这双手本就该是抚琴的......”
殷郊手背上有还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斑驳交错——殷郑不知是剐蹭还是混乱中兵刃所伤。她自一旁的小几上取了伤药和竹片,打开盖子才发现里面的药膏已经所剩无几。
她持竹片的手顿了一下,忽而又想起苏全孝来。
......
苏全孝是少见的好性子,又因为本身有妹妹的缘故,比其他人对小姑娘又耐心几分。殷郑格外喜欢他,去质子营的次数都跟着多了起来。
最初认识苏全孝的一段时间里,殷郑总担心崇应彪欺负他。每次给苏全孝送东西去,她都要多添一些——如此,就算是崇应彪抢了他的,苏全孝也还能剩下些许。
可后来殷郑才发现,自己这般担心完全是多余。
一次,她偶然听苏全孝说起在武场练决斗时伤了肩膀,劝他仔细用药,却发现自己送来的药膏几乎见了底。
殷郑不由得皱眉,“我拿来了那么些,你多大一个肩膀才用得如此之快?”
“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用的,我分了公子彪不少。他和人打架的次数比我多多了,三天两头的落伤,我就给他用了。”
苏全孝坐在院中的小榻上,整理盛各类供品的盒子。有他的还有崇应彪的,零零散散摆了一桌子。他把里面垫着的布帛拆出来叠好,收在一处。再把盒子整整齐齐地落在一边。
“他找你要的?还是抢的?”
“我给他的——要不然,他总是落得一身的伤。都来不及好利索,又要叠新的了。”
殷郑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来打了苏全孝一下,“我多给你送不是让你分的!我是怕他抢你的用,你傻不傻啊!”
随后,她又略带几分紧张地问道:“你没告诉他是我给你的吧?”
“没有。”苏全孝摇了摇头,“可能一年前你从树上掉下来那天提过一句,之后再没说过——这么久了,公子彪大约早就不记得了。他向来不爱管别人的事,也从没问过我这些。”
殷郑靠在桌子边,气哼哼地瘪嘴,“他差你拿东西,叫你洗衣物,顺带着还要你替他收拾这些琐碎——是他叫你收拾的吧?”
“嗯,一会有宫人来收这盒子。”
“那你还主动分东西给他?”
“我在家时也会和阿兄跟妹妹分东西,分给他一些也无妨。”
“可他有把你当兄弟吗?”殷郑一把夺下他手中的东西,“他还不如我待你好,怎么没见你给我分东西。”
苏全孝看了她半晌,忽然就笑起来,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说道:“可你什么都不缺啊——我们俩还要靠你接济。”
“再说了,你每次从树上跳下来,不都是我接着你吗?”
九岁的殷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气呼呼地把盒子塞回他手里。“他一个伯侯之子,哪用得着你替他操心——朝歌的供品还养不起他吗?”
她身旁的人沉默了一下,像是真的在用心算些什么,“倒是供得起,就是不算富裕——公子顺和公子焕各自有姑母看顾,姬发有公子郊时不时替他补贴,也都还有父兄遣人送来的东西。唯独公子彪,我倒是没见他手里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我虽不及他,但好歹家中会遣人补上一些,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吗?”苏全孝轻轻拍了拍她,“我有的好东西,可不是常人能有的。”
“有时候我就想着,若我都冷待他,那公子彪恐怕真的无处可去了。”
殷郑用手托着下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最终只能憋出一句,“你可真是个大善人。”
“什么善不善的,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苏全孝整理好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