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消迹,气氛有些怪异,但这一刻的静谧又是稀有的,没有硬要热络气氛的局促,是久违的安心。
宁静久了,有细小微弱的窸窸窣窣声从身后响起,方位分辨不清。
温玫惊疑骤起,猛然回头环顾着黑黢黢的四周,可越是找不出什么越觉得阴森森的,好像有什么活物在走进,双手交错上下搓了搓手臂,不由自主往湛景琪靠近,举手投足间都疑神疑鬼的。
“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下一秒,一声不吭的湛景琪蓦然起身,本就不安的温玫脸色倏地一变,伸出手欲挽留,“哎?!”
别走啊!
别丢下她一个人!
来不及多想,她赶忙起身,潦草拍了拍裤子上灰尘,小跑着追上去。
湛景琪抬起后备箱,一脸无奈地觑向亦步亦趋的她,温声解释:“我给你拿外套。”
温玫佯装淡定,点头,“我知道。”
“噢。”湛景琪忍笑没有戳破她,继续翻找着。
“说好了,不准丢下我。”
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叫划破天际,很尖锐,像一个蒙冤惨死的女鬼,温玫紧张的心漏掉一拍,裸露的肌肤上瞬时席卷鸡皮疙瘩,她猝然抱着头蹲了下去,紧紧蜷缩着,“啊啊啊有鬼!”
湛景琪双眉紧蹙,循着声源正颜厉色扫视过去,可就像昙花一现,又突然没有动静了。
鬼?
收回眼,他看向抖抖瑟瑟的人,蹲下给她披上外套,“不怕,没事了,我们先上车。”
女鬼走了?
察觉四周又回归寂静,她悄咪咪睁开一只眼,这小心翼翼的试探模样湛景琪看得直好笑,又怕真地笑出来拂她面子,尽力忍着,说:“应该是某种夜行动物的叫声,不是鬼。”
胆子这么小,还敢深更半夜来看星星。
不是鬼?温玫有被他安抚到,接着她又睁开第二只眼,确认无异,她站起来,用手指梳理着头发,边走边说:“我就说嘛,女鬼姐姐是不会为难女同胞的哈哈哈。”
湛景琪:“……”嘴硬。
笑得比哭还惨。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护送她上车,又为她关上车门,结束之后他再次环顾了一周,确认无恙才绕过车头坐上主驾。
他在心里衡量着,比起按兵不动还是先下山比较稳妥,毕竟她怕。
谁知,他一钻进车内,就觉得氛围不对。
温玫将原本带在手腕上的檀木手串牢牢攥在手里,双目紧闭,两手虔诚地放在额前,木珠被大拇指一颗一颗向下盘着,如车链子般不断来回轮转,嘴上神神叨叨念着。
“女鬼祖宗,你要回来索命你索那负心人的命,不要索我一个弱女子的命!”
“我可是绝对、绝对、绝绝对对站在你这边的!你要报仇可千万千万不能找错人啊!我那点微薄的阳气不好吸的……”
“天灵灵,地灵灵,呜呜呜亲爱的老师保佑!妖魔鬼怪听之!见此灵珠犹见我师,师从如来,不可无礼不敬伤人性命,速速退下!礼无不报!急急如律令!”
她今天的音色不如以往清晰,配合着呜咽声再传到耳朵里就有点含糊不清的,但湛景琪勉勉强强听清了,“……”
“快显灵显灵……求求了……好歹开过光的,不能一点用没有吧……”
瞧她那副惨兮兮的怂样,一下硬气放话一下又乖乖认怂,念了咒后又哭喊饶命的,他不知道该夸她能伸能屈还是无计可施,竟有种活泼生动的可爱。
“胆小鬼。”
这三个字刚在他脑子里浮现,不知怎的,竟同步低低脱口而出,他滞滞愣了一瞬,见专注于祈祷的温玫没有注意,他摇头失笑,只无奈道刚才自己是中魔了。
湛景琪唇边抿笑,眸里隐着湛湛的宠溺笑意,倒是没有打断她,默默发动汽车,只有一点,他深表怀疑,“你老师还是佛祖的弟子?”
这身份从何得来?
谁又是这个证明人?
“嘘……”温玫朝他使了个眼色,摇摇头一脸忌讳,一副高深莫测不可说的模样。
他会意,不再往下问。
汽车留下尾气,扬长而去。
此时,隐身于黑暗之中的男人从树干上轻盈地跳了下来,留下枝叶在风中剧烈摇曳,稳稳落地后老神在在摸着飘逸的胡子,满身仙风道骨,喟叹一声:“此地不宜久留,年轻人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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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山路盘旋而下,温玫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满血复活后又开始说些甜言蜜语,“刚刚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就小命不保了!”
“小命不保?这么严重?”他扬了扬眉。
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扼腕叹息:“我这条小命还不是被害死的,是被吓死的。”
温玫想起这个就愁,这个死法是不是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