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
江浙地区一向富庶,当年的张士诚一介私盐贩子,占据此地也妄想成就帝王霸业。
风水之说虚无缥缈,张士诚仰仗的不过是江南钱财。
生丝,绢帛,都是扶桑那边的稀罕物,更别说常年打仗,缺少的药材。
由于第一次官商的成功,负责进货的权力,被下放到市舶司。
朱权自然不会去管这些,商人们最清楚市价,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富户们也感念朱权的救命之恩,自然不敢怠慢。
“这是长兴侯送来的绢帛,让我等借此机会卖出去。”
“唉!还有郑国公送过来的草药!这分明是陈仓烂货,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朝中不少勋贵都已经盯上了咱们市舶司!咱们定要为殿下分忧,不可因这等小事打扰了宁王。”
富户们愁眉不展,做生意的准则是诚信。
可勋贵们显然不谙此道,绢帛上满是瑕疵,草药更掺杂着腐烂,更别说瓷器和漆器上的裂纹。
这些货品卖到扶桑,可能以次充好哄骗人家一次两次,可长期以往下去,定会被人不齿。
商人失去了诚信,那便再也无法赚钱。
“这次赚取的银子,拿出来进货!”
赵财身为一众富户之首,直接下了命令。
“赵老!拿出利润进货?咱们若是这般行事,跑商的利润要少上许多!”
“那勋贵们的货呢?咱们卖还是不卖?”
“何不禀告殿下?让其亲自定夺?”
商人们七嘴八舌,若是卖这些勋贵的货,那便是在减少朝廷国库的收入。
赵财咬牙道:“朝中勋贵的货,不可卖!哪里有第二次,就丢掉诚信的行为?”
“殿下在朝中,也需要积累人脉!咱们可以减少利润,也要帮殿下交好这些人!”
“此事不可外传!勋贵们的货物,就放在仓库中,谁也不许动!”
赵财德高望重,若不是之前家族支持张士诚,他们还是江南富商。
商人们闻言,当即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
曹国公府。
李景隆正在宴请长兴侯耿炳文,郑国公常茂。
三人把酒言欢,可谓是不亦乐乎。
洪武一朝的武将,地位显然高过文官。
更别说三人之中,一人是开国功勋,两人是功勋之后。
“九江啊,你不跟宁王打招呼,便将咱们的货物送到市舶司,不妥吧?”
耿炳文为人谨慎,擅长防守的武将,一向谨小慎微。
常茂痛饮一杯,不屑道:“哼!咱将货物交给他卖,那是看得起他市舶司!”
“朝中多少人都眼馋,朱权岂会不帮忙?他还想不想在朝堂混了?”
李景隆笑着为常茂斟酒,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之色。
“二位大人,宁王此人特立独行,但他手下的商人,却还是贱籍之人。”
“我等不过是顺便处理一下积累的货物,哪怕是皇上知道,想必也只会嘴上训斥几句。”
“宁王知晓此事,还能因此跟咱们翻脸不成?那可是结交我等的好机会。”
李景隆狡诈多端,此举并非单纯的处理货物。
若是有人弹劾,宁王与勋贵之间暗地里做生意,传到皇上耳中,这位九五之尊会怎么想?
朱权此举无异于行权力之便,为自己谋求政治资本。
在皇帝眼里,那便是大不敬的行为。
李景隆早就派人将他的货物抽调走,留下的都是耿炳文和常茂的货。
这样一来,既抓住了两位勋贵的把柄,又能让趁机让朱权难堪!
到时候,李景隆再趁机提议接管市舶司,这等肥差到手,白花花的银子岂会缺?
想到此处,李景隆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来!我敬二位一杯!”
——
隔日,奉天殿。
洪武大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脸色不怒自威,心里却有些埋怨某位“逆王”。
“臣弹劾宁王朱权,藏匿他人货物,借官商之名卖往扶桑!”
“臣弹劾宁王,为一己私利,不顾我大明国库!”
“臣弹劾朱权,暗中结党营私,意欲不轨!”
昨日更在朱权身上吃亏的都察院,从来不会有隔夜仇。
今日汤友恭的一众门生们,便表现了喷子本色,开始疯狂弹劾朱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些臭老九,眼看国本之争失败,便开始针对朱权的私德。
何况今日朱权要执掌市舶司,并未前来上朝。
朱标见状,怒斥道:“汝等,莫要血口喷人!十七弟为人正直,从不会行此龌龊之事!”
大明太子爷一声怒斥,言官们并未退缩,反而面露喜色。
今日哪怕一死,也能够青史留名!
“回太子殿下!市舶司进货之际,却有不少商队暗中运输货物,岂能不让人猜疑?”
“宁王殿下若是心中无事,为何不向皇上和太子殿下禀报?”
“若是太子爷不信,大可以派人前往市舶司查看!”
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