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怜忽然感到了几分委屈。
她本不该遭受这些。
在母家,她有个得宠的庶妹叫江琼。半年前,嫁了个翰林院的内阁学士,是个仕途坦顺的探花郎。尽管不如她这般高嫁显赫,可江琼在夫家,却也从不用瞧人脸色度日。她动辄便回母家,夫君也不会责骂,反倒随时抽空作陪。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也从来没人敢对她有半分的为难。
反观她,进了王府以后,纵有外表风光无限,却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成日瞻前顾后,活得如履薄冰、束手束脚,这雍容华贵的王妃,真做起来,却好似寄人篱下的囚犯。
可她毫无办法。
如今木已成舟。她成了怀王之妻,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江怜只有将所有酸楚悉数吞进肚子里,再一次恳求道:“夫君,这对我很重要……”
“我可以答应你。”
终于,秦以歌松了口,却是有条件地允了,“不过,无论如何,务必要赶在宫宴之前回来,绝不可误了时辰。”
江怜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只要能允她回家,怎样都行。
“臣妾明白。”
******
太尉公府设在京城两百里外的贲州,本不是多远的路程,只是这几日不凑巧下了大雪,车马难行,路上才耽搁了一些时辰。
等赶到家中,已是戌时了。
夫妻二人先是一同拜见了江德元。一盏茶的间隙,秦以歌顺势在堂内留了下来。而他身旁的江怜早就归心似箭,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岳婿二人说话,实则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秦以歌察觉到了这一点,便主动问:“不知岳母大人现在何处?”
江德元解释道,“贱内这几日身子不适,正在调养着。让小女去看看便好,爱婿就请留步吧,以免过了病气,伤了贵体,那便是晦煞了。”
秦以歌颔首应好,便没有再多挽留。他原本也是没打算去看的。
“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只有江怜满心的迫不及待。得了默允,提裙便从侧门奔去了曹氏的厢房之中。
油灯之下,曹氏神色倦怠,卧在床榻边沿闭目养神。门外,丫鬟清瑶正蹲在院子里,为主子煎着草药,浓烟呛鼻。
江怜一踏进门槛,那丫鬟先是一惊,很快便热泪盈眶,“姑娘,你回来了。”
江怜来到炉旁,指腹轻拢烟灰,很快怒上眉梢,又疼惜又气恼,“怎么尽是些糟烂的黑炭,那何小娘竟敢如此刻薄。”
接着又看向清瑶:“去厨房拿些银骨炭来,就说是我说的。”
清瑶连忙欣喜地站了起来,“哎!我马上就去。”
江怜急不可耐的推开厢房的门,怜惜之意溢于言表,“母亲,您好些了吗?”
“怜儿?是怜儿,你怎的回来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曹氏听见了江怜的声音,一个激动,摸到了床边,分明笑得合不拢嘴,却还是责备灵雁,“灵雁,你也真是的。怎由着你们娘娘胡来。”
灵雁看出了老夫人的开心,便笑着说:“夫人,娘娘是担心你,听闻你病了,连夜带了成箱的补品来,都在门口放着了。”
“傻孩子。”许久不见了,曹氏眼含热泪,紧紧攥着江怜的手,舍不得放开,“你在王府里,过得可还舒服?那个侧妃,没有太为难你吧?”
“我一切都好。”江怜依依不舍地望着母亲,察觉她眉眼的皱纹又深了些,“母亲,是怜儿无能,没能护着你。我走了以后,那何小娘竟这样糟践你,早知如此,我……”
说到后面,失声哽咽起来。
“怜儿,你不要自责。”曹氏心疼地抚摸着江怜的面颊,“她并没有太苛待我,总归是忌惮着王爷的关系,不敢太得罪你的。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咳……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是我连累你了。”
曹氏生来体弱,早些年,因为劳累落下了病根,晚年又没得到悉心的调养,这才久病成疾,日渐羸弱。
何小娘便是江琼的生母。按理说,她是贫民出身,原本不过是个偏房的侍妾。奈何江德元喜欢得不得了,宠妻灭妾,纵由何小娘恃宠而骄,甚至还夺去了曹氏的当家理事权,转让何小娘来协理内务。江府中,如今一家主母还要寄于妾室篱下、看人脸色度日的局面,都是他一手惯纵出来的恶果。
其实,江怜明白,母亲说得对。曹氏之所以还能挣扎苟存至今,都是因着她嫁入了王宫的缘故。若她嫁的只是一户寻常人家,何小娘折磨人的手段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曹氏又关切地问:“你今天,不会是一个人回来的吧?王爷可也来了没有?”
江怜知道母亲担心的是什么,点头道:“他正在大堂里同父亲讲话。”
曹氏果然松了口气,“那就好。王府教仪繁复,你可千万要小心行事,不能失了礼数,让人抓了话柄。”
“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