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的功夫就到达祥和殿,撤下看守的御林军,团团围住宫殿的每一处每一角。
“传圣上旨意,将弓子褚押入百司狱,即刻执行,不得有误!”先前传旨的宦官高声呼道。
话出命令,旁边身穿锦袍的男人静立不动,绣刀卫一半无人上前,一半冲入殿门方向却在半路停了下来,他们回头看着停留在原地的绣刀头,疑惑之下,还是慢慢松开了腰间的佩刀。
同性的少年暗捶了一拳给男人,低吼:“陈兄,你是要违抗圣旨吗?!这可是要砍头的!”
少年欲上前圆场,百镇司的反常惹来了传旨宦官的注意,他眼尖得很,立马看出绣刀卫的意思,便一挥手,外围等候的御林军立马蜂拥而入,把绣刀卫的路死死堵住,将整座宫殿围得水泄不通。
两方冰戈相向,刀锋露芒,气氛一时压人气喘,人人面色紧绷,形势严峻。
宦官目向为首的绣刀头,哪怕心中诸多埋怨不解,也还是上前,笑露阴寒,道:“刀头这是何意?”
男人缓缓看向他,一字一句,“眼下证据还未确凿,判长陵王入狱,敢问这是何意。”
百司狱酷刑堪如地狱,六十二道刑法教人开膛破肚,历经生不如死、死坠深渊的刮骨剥肉之痛,万般残忍。一旦进去就算坐上了罪名,至少要残废半个身子。
他们停步于此,并非违抗圣旨。绣刀卫大多数人都随在陈刀头手下,曾与弓子褚带领的铁骑出入过生死,比起证据未凿的捉拿圣旨,他们大多更愿相信亲自接触过的弓子褚。
“陛下的心思,咱们做奴才的妄要去揣测,是非对错,天道与人道自有命数,还请陈刀头认清眼前,莫要丢了自己的脑袋。”宦官语言平缓,提醒明显。
“我明白。”陈刀头无视旁边少年的暗示拉扯,继续道,“卑职只是想知道理由,别无他意。”
殿外的喧嚣浩荡,宫殿的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众人的视线随声响抬头望去。
弓子褚素衣散发,养尊处优在如今的压迫之下显出微末的消瘦,唯有眼神依旧。
一片寂静,陈刀头率先单膝下跪,拱手抱拳,“冒犯殿下了,卑职罪该万死。”
跟着陈刀头的绣刀卫也纷纷跟着跪下,少年则无动于衷。他看着陈刀头此番行举,心里五味杂陈,好一会儿才对弓子褚抱拳作揖。
弓子褚垂眸看着陈刀头,沉声道:“违抗圣旨,你是罪该万死。”
“卑职甘愿受罚。”
弓子褚越过他,走到宦官面前,难得客气说话,“陈刀头无心莽撞,一心寻找真凶迷昏了头,还请公公勿怪。”
皇帝授意传旨之人须得回去复命,陈刀头倔强这么一出惹得宦官不悦,回去复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便不止弓子褚一人受罪了,绣刀卫必受牵连,包括陈刀头自己,罪责更重。
宦官也不是吃素的,心底明白弓子褚的墨水,顺言:“殿下说笑了。陈刀头忠心耿耿人尽皆知,鲁莽也是为了殿下的清白着想,能理解。”
弓子褚神色缓了缓,跟宦官简言几句后,到底是顺从了圣旨。
弓子褚没有出面为难任何人,绣刀卫窸窸窣窣重整行伍,同时御林军也撤退让出道来。
少年惯常以绳索缚住囚犯押送,弓子褚也不例外,但执行前却被陈刀头阻拦,由他亲自押往百司狱。
百司狱在绣刀卫职责范围之内,地处偏僻,主由少年掌管。
雨停阳照,弓子褚完好无损地被押至百镇司,宦官则止步于门口,回去复命了。
陈刀头退下所有绣刀卫,独留下少年,然后带着弓子褚前往百司狱。
两地之间的途地近于荒凉,是禁地之一,然而这么一大块地方,树下却明晃晃站着一个人。
少年内心咯噔了一下,陈刀头先一步上前招呼。
“卢审正。”
听到声音,弓子褚眼睛微眯,似乎对此人的到来有些意外。
面前的女子身穿熟悉的红袍官服,拿出一块金晃晃的令牌,上面是圣上亲赐的牌字,敕。
陈刀头和少年见状连忙跪下,弓子褚纹丝不动,眸光倒映着卢照凌赤红的身影,如有一缕艳阳拨开寒天阴霾,照得一方光明。
卢照凌:“奉陛下口谕,卑职前来看守长陵王,还请杨少司将刑牢钥匙交予卑职,不可外扬,否则,重罪惩戒。”
少年杨安身躯一震,“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