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这座戏台子见证了许多才子佳人缠绵悱恻,见证了无数五陵年少一掷千金,也见证了数不尽的起高楼、繁华散。
而当今风头正盛的岁继公子,就是金缕阁十余年来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年冉并没有表明身份,是以没办法去到楼上的雅间,只能与普通宾客一起待在第一层。说是普通宾客,其实其中也不乏家境殷实的商贾之流,只是这金缕阁,天子脚下,一块砖下去都能砸到一名八品官员,在这,有钱不够,还要有权。
有钱没权者,待底层,有钱有权者,楼上雅间。
逛青楼算不得什么好名声,虽然年冉也不在乎这些,只是自己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些为好。
在楼下寻了个座位坐下,悠悠喝了几盏茶水,又用了些点心,岁继公子还是没有露面,周围的人群已经开始隐隐躁动,更有甚至有的开始起哄,大声叫嚷岁继公子什么时候出来,中间有夹杂着调笑声,十分嘈杂。
年冉摇了摇头,觉得这也太吵了点。但是对于这位神秘的岁继公子,心里是越发好奇,便也耐着性子等着。
侍卫随从和车夫都被自己遣在门外等着了,是以现在年冉也要自食其力,给自己倒茶了。
刚拿起桌面上的茶壶,周围的烛火就忽然倏的暗了下来。
只余莲花灯中的烛火还幽幽地燃着,在黑暗中,星星点点地缀着。
却听万籁俱静中清脆一响,其声如流水击石,空灵悠远,众人凝神一听,竟是箜篌。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岁继京都弹箜篌。
天下谁人不知,岁继公子最善箜篌。
原本空荡荡的悬空戏台上不知何时架起了屏风,隐隐绰绰间,可以瞧见有人正垂首而坐,轻拨箜篌。
屏风的遮挡,更添几丝朦胧,橘黄的烛火安静地打在衣服的褶皱里,美人如花隔云端,就算是一道不甚清晰的剪影,也美好地让人心折。
岁继没有看一眼周围的人群,似乎对他们的存在并不在乎,满心满眼的,就只有眼前的凤首箜篌。
一起调,彼时正年少,少年初涉江湖路,轻快明丽的曲调里,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少年意气,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凌云之志,有买桂花同载酒的意趣风流,也有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稚拙可爱,箜篌幽幽作响,引人共入年少时明媚的梦境。
人终究会被少年不可得之物围困一生,岁继这是在,造梦。
却见曲调突然一转,轻快不在,逐渐低沉,屏风中人安静垂眸,转轴拨弦。
二起调,白云苍狗,人生路迢迢又遥遥。箜篌声和缓下来,似水流到了低地,携带了岁月的灰尘,陡增无奈与凄凉,曲中品百味,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孤旅漂泊,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的惆怅哀叹,不一而足,让人心生苦涩。
正当众人陷于低落时,那隔云端的美人却不再拨弦,箜篌声,戛然而止。抬手,再起调,已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三起调,苍颜白发,回首间,轻舟已过万重山。人生终因年少不可得之物围困一生,却也因其不可得而释然。
琴声悠扬,清朗平和。给人以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的豁达通透,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开朗,也有轻舟已过万州重山的开怀释然。
一曲毕,箜篌声停。
众人如梦初醒,却似还在梦中,鸦雀无声。
屏风后的剪影动了,美人从云端走了下来,现了庐山真面目。
然后人群更加安静了,好像是在怕一个呼吸都会把神仙般的人吓走,又或是怕惊醒一个迷蒙美好的梦境。
年冉觉得自己麻了。
一方面,是心理意义上的麻了。
年少初读《红楼梦》,里面写薛蟠不经意间瞥见林妹妹“风流婉转”,便“酥倒在那里”,以前是不懂薛蟠,甚至觉得他有点夸张,现在开始理解薛蟠,成为薛蟠了。
眼前人身着的是素色的流云袍,素雅得像云,冷清得像月,明明身处喧闹的风月场,却仍冷清的不像话,仿佛是天上仙来赴这人间一场惊鸿宴。
那脸却是明媚艳丽得极致,对,就是极致,只有这个词才能描绘出一丝年冉此时的震撼。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糅合在一人身上,是仙也是妖,是天上月也是人间客。
年冉有些模糊地想,纵使是这世间最好的画师来,也仅能绘出其几分光彩,只因美人在骨不在皮,能画出美人皮者,难以画出美人骨,能画出美人骨者,未必能兼具二者之神。
而岁继,便是这天造的美人皮骨具有者。
另一方面,是字面意义上的麻了。
谁能想到,系统说得见到攻略对象会有触电的感觉,真的就是触电,这个狗东西在岁继从屏风出来那一刻就滋滋放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