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袹还拿着炭笔沙沙作画时,便听到门外忙乱的脚步声,再砰地一声,这门便又开了。林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作一团,被沈沐风拎了进来。
什么仇什么恨,至于么这?朝袹看着发怵。
“你自己说,还是我说。”沈沐风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感情,仿佛林深是个死物。
“朝袹姑娘,你自愿分给我的那两成利,我……甘愿放弃。”这视死如归的语气,怎么也看不出来是甘愿的,不过朝袹不介意,她巴不得呢。
“当真?”朝袹有些好奇,看着林深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可是钱呐!
沈沐风咳了两下,又踢了林深一脚,林深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当真。”说完就把朝袹写的字据从怀里掏出来,然后被沈沐风一把接住,撕了。
是吃了火药桶么,撕了这样又去撕那样,朝袹心里嘀咕着,却没忘记确认:“那你的这两成利,算是我的了?”
“那是自然,这如何能作假?”林深确认得快,说完就准备挣脱沈沐风,拔腿就跑,这沈沐风不是人,脖子都快被扭断了还不松手,再怎么是兄弟,也不能为了个女人这么折腾他吧?是人么这?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沈沐风这见色忘义的鸟样,他看着就来气,恨不得送他一拳!
至于为什么没有付诸行动,自然……是因为打不过了。
朝袹的一句话,让林深停住了脚步。
“倘若你无事,可否主持这纫器的初次制作?工钱好说。”朝袹只是觉得,朝令夕改这种事做不得,对林深有些太不公平。
沈沐风抢在前面接了话:“钱是我出,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工钱好说?”
林深心里鄙夷,这话一点也不酸,真的。
“就凭他给我改的那几笔,我信他。”朝袹做事向来坦荡,有什么就说什么。
“信他?”沈二爷颇为神经质的声音透着危险,吓得林深连忙打圆场:“朝姑娘这是说信我的看家本事。”
朝袹收到林深递过来的眼色,也点头。
只不过这般,沈沐风的脸色却越发地难看,扔下一句:“钱是我出,该怎么做便是我的事,朝袹姑娘还是少插手为妙。”
而后,拎着林深的后领便离去。
气急败坏……也就是这般模样了,朝袹有些小委屈,怎么这么神经呢?但转念一想,沈二爷不就是在给她当管家忙里忙外?而她只需坐着数银子便可。得了便宜,那就少埋怨些罢。
朝袹坐在火炉边,一想到往后手里有银子的生活,那心尖的小雀跃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眼里像是住了星星一般,闪烁着贪财宝的光芒。
另一边,林深已开始在木料房乒乒乓乓地捣鼓起来。
沈二爷出手阔绰,林深也没亏。毕竟他的家族里世代行商,他却不怎么感兴趣,一直做工,留在工部讨了个不怎么悠闲却甚为喜爱的差事,唯一的缺点,就是赚钱不够多,偶尔会显得拮据——毕竟以前大手大脚惯了,如今这点儿俸禄,时常付不起他平日里早已习惯的开销。
家族里的产业都留给了其他兄弟,偏偏老爷子嫌他不听话,连钱都给他断掉了。说实话,那朝袹姑娘要让他出本钱,他的俸禄不够填,就只能回家服软。
服软么,何必?林深撇嘴,他又不是掉钱眼儿里的人,这般作践有何意义?
当然,也可找沈沐风借钱——不过显然目前这厮正瞧着他不顺眼。诚然,做得到也真合了他的意,就是态度不好……罢了,兄弟一场,要醋,便让他醋罢。
这回多了个差事,这钱总该够用了吧?
窗外是无声飘落的雪花,屋子里的火炉暖烘烘,朝袹的脸上晕出些许红润。往后……她与沈沐风,便是互不相欠了。
挺好。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寻思着这般想,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白眼儿狼?可那是五成的利……还是沈沐风自己要的,也怪不得她。这样的趋利之心——可见这沈二爷与她乃是半斤八两,不算好人,只是个见钱眼开的俗人。
敲门声响起,朝袹起身去开门,只见离焰抱着一摞账本道:“主子叫姑娘去书房一趟,往后要有记账的人,叫旁人来做这差事怕有假账,所以请姑娘亲自来做此事,也好让姑娘放心。”
可惜朝袹的脑子不怎么听话,突然冒出一句“钱是我出,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工钱好说?”的鬼话,字字珠玑,透着沈沐风独有的阴阳怪气。罢了,如此计较,往后该怎么过活?她收起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应道:“好。”
说完,她便转身,把门带上,跟在离焰后面。
冷风灌进脖颈,她冷得缩了缩脖子,簌簌的雪花落到她的身上,变得有些晶莹剔透,她又裹了裹身上的袄子……这袄子也是沈沐风给她备好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很好,她不气了。
朝袹没有雪地靴,走到书房时,脚上已经湿透了,风一吹,僵得刺骨,一阵联动后,小腹也痛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