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凉,一句冷声的问询,愣是把付姚君的醉意都给吓醒了。
秦泠知道是躲不过了,便拉着付姚君从石兽后走了出来。
她抬头颇为尴尬地看了一眼李潦生,真的是恨不能立即消失。她真不是有意要在暗中窥视自己的前夫私会。
秦泠知道她必须要先发制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说了一连串话都不带喘气的:“妾身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今日之事和妾身没有半分干系。姚君有些醉得不清,妾身要赶紧带她醒酒。妾身告退了。”
付姚君也立即领会,赶紧往秦泠身上一倒。李潦生想要解释,还未开口,秦泠就半扶着付姚君已经跑得没影了。
圆月高挂,明亮的月光将李潦生暗沉的脸色照了个清晰。他确实没必要和她解释,他与谁在一起也确实和她没有半分干系,越想他脸上的戾气越重。
姬芷妤差点晕了过去,软身倚在了亭柱上,眼眶微红,楚楚可怜地望向李潦生道:“妾是无法说清了。妾只能以死分明了。”她想着利用眼下的情形再逼一次李潦生,她就不信李潦生能任她寻死。
李潦生心里烦躁无比,转过身冷冷看着姬芷妤道:“姬娘子,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若是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亲自成全你。”
姬芷妤被吓得脸色苍白,朱唇哆嗦了两下,终归是认命得点了点头。
“泠儿,你慢点,我要吐了,”付姚君扶着路旁的树大喘气,“你跑那么急做什么?他们又不会追上来。”
秦泠停了下来,也扶着腰大口喘气。
“我现在相信乔氏的话了,”付姚君说道,“他不是断袖就是心里有人。”
秦泠缓缓说道:“那你赌坊里的钱也不会输太多。”
“你不说我都忘记这茬了,”付姚君直起身子看着秦泠摇了摇头,“你比我家那位还要不解风情,方才的事情就只让你想到了钱?”
等两人闲聊着回到殿中,秦泠这才想起付姚君还未如厕,不过她本人似乎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又开始与人把酒言欢。没过多久,李潦生也回到大殿之上,他在充斥着语笑喧阗的大殿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无一人上前与他敬酒,他一直在自斟自酌。
“我有话要对你说,”许久不说话的罗时丰突然开口道。
“我有心爱的女子了。”
大殿之中实在有些喧哗,若不是秦泠对上了他略带歉意的目光,她都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秦泠高兴得很,她正准备说自己也没有再嫁之心,让他宽心,就听见了大殿之内的编钟被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一下,两下,深沉悠长。
大殿渐渐安静了下来。一个西域使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殿的中央,语气激昂了说了一大堆胡语。一旁的通事说,这个西域小国仰慕大业皇帝的圣德,特来献礼。
数十个胡人用锁链拉着一个被金纱遮盖住的巨大箱笼缓缓进入大殿。西域使者将金纱一把扯下。五官深邃的西域舞女们围在一个巨大的金色笼子前,她们穿着裸露大片肌肤的舞裙,金色的亮片随着曼妙的舞姿晃得人心神荡漾。
随着几声急促的琵琶声,舞女们弯下纤细的腰肢,笼内的一只吊睛白虎缓缓起身,出现在众人面前。它不缓不慢在笼子里来回踱步着,身上的黑色纹路随着它的动作缓缓浮动着,美丽又致命。
传说中王者仁而不害,则白虎见。
群臣纷纷恭贺皇帝,皇帝也大喜道:“赏。”
李潦生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落在秦泠身上,她正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樽。秦泠的父母便是走山路时,被猛兽所食。她从来都没有细说,他也没有过问。有一次,两人在山上砍柴之时,突然听见了林中有虎啸之声。秦泠便被吓得双腿麻木,无法行走。
他将她背下山时,她伏在他的肩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揪着他的衣襟。
琵琶弦音忽如裂帛断裂,尖锐突兀,乱人心神。
一声虎啸响彻大殿,笼内的老虎猛地向铁栏杆撞去。
“护驾,快护驾,”宦官高声叫道。
西域使者站在虎笼前,还用驯兽的铁棍敲了敲铁笼,示意这铁笼牢固得很。众人也放下心来,嘲笑宦官小题大做,继续喝酒作乐。
笼内白虎不断地撞击着铁栏杆,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在西域使者面对众人露出自信的笑容时,白虎突然破笼而出,咬住了他的头颅。白虎扭头一甩,那西域使者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大殿之上的人们开始惊声尖叫。大殿上是不允许带兵器,殿内的人都手无寸铁,疯了一样地四下逃窜。白虎咆哮声震动大殿,胡乱扑咬着没能逃脱的人。
刚才被嘲笑的宦官尖细的声音穿破殿顶:“护驾,快护驾。”
秦泠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她双腿麻木到无法移动分毫,眼睁睁看着白虎离她越来越近。
就在老虎向她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