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男人笑得更盛,对身边豪奴道:“瞧瞧,这婊/子就是喜欢玩些欲擒故纵的伎俩,明明是她自个来荐枕席,装得像爷强迫她似的。告诉她,爷是谁。”
“是,少爷。”豪奴一脸谄媚,转头就对陆璎璃说:“这是咱们宣国公家的泉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您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陆璎璃香汗湿透后背,眼底尽是绝望。竟是彭子泉!哪个闺秀不知彭子泉的恶名,不知他夫人的威名。
高门贵女在成年后,都会由嫡母给物色夫婿。久而久之,主母们手里会有一本画册,里头都是适龄的儿郎们的画像。陆璎璃不曾见过,但陆琬容是见过的。
可即便没见过,陆璎璃也知道彭子泉。
这是个没人愿意嫁的儿郎。
宣国公是议事会大臣之一,家族显赫。但身为嫡幼子的彭子泉被族里长辈宠坏,又满肚子花花肠子,没人愿意嫁给他也实属寻常。
彭子泉后来娶了娘家表妹,听闻是个十足十的悍妇,不敢对夫君动手,惯会搓磨妾室,刻薄又善妒。
陆璎璃是愿意委身给人作妾室逃出教坊司,但彭子泉她是绝不可能的。
那哪里是出路,那是要她去死。
更何况,被这幅尊荣的人碰触,叫陆璎璃打心底泛起恶心。
不,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陆璎璃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忍着作呕的屈辱,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颤着嗓音,“这里怕是不合适吧。”
彭子泉很知意,手贴着陆璎璃柔嫩的面皮,手指下的肌肤嫩如花瓣,仿若轻轻一捻就能挤出汁水。
陆璎璃躲她,彭子泉一双眼睛明显更兴奋起来。
他油腻的眼神不经意间地落在贵妃榻上的衣裳,久久不能挪开。
陆璎璃侧目一看,她这才看清陆琬容丢给她的衣裳竟是件比舞衣更薄透的裙子。小臂上的伤口犹在疼痛,心里的愤怒与恐惧交加。
“会玩,嘿嘿。”彭子泉咧嘴一笑,摸上陆璎璃的手。
陆璎璃被彭子泉彭着手,比触到死老鼠的毛更惊悚,恶心的感觉直顺着到心底,手臂汗毛竖立。
“给爷换上,爷现在就疼爱你。”
陆璎璃喉头一阵痉挛,胸口翻涌难忍。
“后楼有客房,这儿终究还是不太讲究……”陆璎璃违心道,心里却在计较该如何求生。
“哎,也好。毕竟你还是头回。爷也是会怜香惜玉的。”彭子泉间她口风软和,以为她是心动了,不禁大为自己的男性魅力而洋洋得意。
花楼后紧挨着一幢小楼,是为客人行便宜之事准备的,坊间称之为后楼。
楼门前停着数顶小轿。
远远看去,逆着光,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门里出来,隐约可见戴着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模糊不清,身上的白色狐裘却洒满银辉,泛起华贵的光泽。
侍卫掀起轿帘,他略微躬身入轿,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优雅。
那样的贵气浑然天成,非金银堆砌。即便是他的步轿,亦与其他人的不同,宝蓝顶盖,以银线绣上暗纹,沿上垂下半月形的白玉。
陆璎璃硬是坚持到这儿,已不能再前进一步,药劲也随着行动重新返了上来,她浑身发热,知道若是进去必定难保清白。
咬咬银牙,她找准机会扭头对着彭子泉的脚重重踩下。
陆璎璃的身轻如燕,只猝不及防地重踩下去,也有几分力道。
彭子泉吃痛松开她的手,哎哟哟地骂娘,身畔豪奴反应迟些,已叫陆璎璃跑出好几步。
她想不了那么远,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让彭子泉得逞。
陆璎璃拼尽全力跑到那顶宝蓝软轿前,手指用力地扣住抬轿杆。
“求求郎君救救奴。”
声音里夹杂着哭腔,若仔细听,还有三分绝望与七分的孤注一掷。
轿夫欲推开她,却见月光倾泻在一头散落的乌发上,她欺霜赛雪的脸上神情哀婉,一时失了主意。
侍卫附在侧面的小窗前询问。陆璎璃露在外面的手已经冻到失去知觉,僵硬着不肯松开,她期期地望着两道帘子中的缝隙。
陆璎璃不知那里面是何人,她无暇去想是否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她只能赌。
良久,一只手从帘后伸出,掌心朝上。
陆璎璃搭上那手,遂借力登上轿子。
那只手倏然松开,她低低道谢,而后乖巧地坐在一侧,将酒气氤氲的衣角藏了起来,半分都不碰到身边人。
轿子内里宽阔,陆璎璃双手叠放腿上,仅占很小一点空间。她捉紧裙摆,敛住气息,垂眸不敢东张西望。
因没有点灯,轿内漆黑幽暗,只一点月光透进来,照在地上。一双长靴清晰可见,墨黑的缎面上滚着金边,刺绣团绕处嵌浓色的玉石,无一不在彰显主人高贵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