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赤日炎炎的六月时节,一个阴云密布的傍晚,纪沉鱼疾步走在宛若迷宫般交错纵横的宫墙小路之上,身后紧紧跟随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侍女兰佩。
此刻盛夏纷繁热闹的大地突然沉寂了下来,这里本就是宫中偏僻的角落,周围都是废弃的宫殿,莫说是什么娘娘肯住在这里,就是太监宫女也少有往这里跑的,就连夏日里最为聒噪的蝉儿也都没了声响了,似乎都在急切不安的等待着什么。
黑沉沉的乌云正从远处向这边压了过来,黄昏时分,光线本就不是很充足。看到自家主子提起裙摆疾步快走,兰佩忍不住开口道:“姑娘走慢些,反正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此时回去横竖都是要受到太妃的责问的,又何必急这一时半刻呢?这小路一看就许久没有人打理过的,倘若姑娘在这磕了碰了,回去之后太妃怕是要把奴婢送去浣衣局做苦工了,而且看这云,奴婢估计得有一场大暴雨,莫不如咱们找个宫殿避避雨,等雨停了的时……”
兰佩话音未落,就看到眼前亮如白昼,顷刻间又恢复了黑暗,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雷声在耳边炸响。
纪沉鱼望了望远处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叹了口气,心道这次又要遭姑祖母的骂了。本来是趁着众人都在小憩的功夫偷偷跑出来玩,却不想因为在御花园中追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而迷了路,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这个不知道在哪的偏僻角落迷了路。
?
她这姑祖母可不是一般人,是这宫中的太妃娘娘,自打在闺中的时候就生了一副刀子嘴,数落起人来杀伤力堪比市井的泼妇。历经三朝,虽然没有生养自己的亲生儿女,却是当朝小皇帝和昭阳长公主的养母,有了养子养女做靠山,风光无限,如今年近半百,不仅毒舌功力更上一层楼,还开始格外的喜欢小孩子,于是身为侄孙女的纪沉鱼每年都要进宫陪伴个把月。
纪沉鱼这边正想着一会怎么在姑祖母面前搪塞过去自己贪玩跑出来的事呢,却听得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啊啊啊啊啊啊!”
传来女人尖叫声的正是距离纪沉鱼主仆二人不远处的一座废弃宫殿,纪沉鱼愣了一秒,便朝着那尖叫声传出来的地方飞奔而去。
“姑娘!姑娘……”
纪沉鱼跑得飞快,把自己的贴身侍女兰佩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可推开宫门后的景象,却是纪沉鱼永世难忘的:面容姣好的女子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身体在不停挣扎、扭动,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纪沉鱼,鲜红的血液从她那白皙纤长的颈子间喷涌而出。
“救……救我……”女人挣扎着呼救,可每说一个字都使得鲜血涌出更多。她那美丽的面庞之上再看不出往日的高傲,只剩面临死亡时的惊恐和不可思议。
见此状况,纪沉鱼扑了过去,跪在血泊之中,用颤抖的双手捂住女人不断往外喷涌鲜血的伤口,可粘稠的鲜血很快从她的指缝中渗出,又滴落在这座废弃宫殿的砖石地上,洇开一片暗红色的污渍。
“你……你坚持住,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纪沉鱼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用力的捂住涌出血液的伤口,可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早已停止了挣扎与呼救,一动不动的躺在原地,只有颈子间的伤口还在不断喷涌着血沫……
眼前的一片血**藉让纪沉鱼有些神情恍惚,一阵天旋地转向她袭来……
待到纪沉鱼悠悠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院子内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混杂着她熟悉而又遥远的喧闹之声。
“看看这孽障做的好事吧!她是疯了吗?那可是王太傅大人家的女儿,皇帝近来最宠爱的妃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她面前,没有人证物证来证明我那小祖宗并非真正的杀人凶手也就罢了,偏偏她前几日又和这王氏发生过口角争执。与谁争执不好,偏要与她争执,这下可好,你们叫哀家如何跟长公主交代?如何跟皇帝交代?如何跟王家交代?”
啪的一声,清脆而又利落,似乎是什么人挨了重重的一巴掌,随后便传来了少女低声啜泣的声音。
“太妃您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一切都得等姑娘醒了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再者说您是看着姑娘长大的,最了解她的脾气性格不过了。老奴斗胆说一句,姑娘虽然娇蛮任性了些,但也不至于就因为前几日王氏刁难过她便要杀人吧,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哼,哀家虽然老了,但可不是什么老糊涂,当然知道她不可能因为几句口角争执就动手杀人,可光哀家知道有什么用?那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正眼红他们王家这些年来的泼天富贵,同样的,也不知有多少人想借着别人的刀除掉我们纪家。”太妃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先杀王氏,除掉王家在这后宫中的势力,再诬陷给纪沉鱼,给我们纪家一个下马威,好一招一石二鸟啊!事到如今只好去请大理寺少卿殷大人来一趟了,这小儿年岁不大,本事却不小。好在他欠哀家一个人情,如今是时候让他还上这个人情债了。”
什么王太傅大人家的女儿、死了、杀人凶手、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