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了些,这会儿已是卯时时刻了,云清安静静起身,不去惊扰身旁还在睡梦之人,今日是她昏迷恢复后第一日早朝,现下已经洗漱完欲将上妆。
不知怎地,这几日恢复得很不错,但她从前病时也未见得有此次痊愈得那么迅速,虽然溺水的窒息感宛若昨日,但如今身心有力,心神也没那么倦怠,许是母皇和父君在上天庇佑着吧,她想。
铜镜里的她虽未及满头珠翠,但皇家与生俱来的端庄华贵已在她身上不着痕迹的流露出来,她抿上口脂,一抹鲜红霎时如墨画一般层层晕染开来,为淡淡的唇色增添一许生机。
几日不穿的朝服,此刻病愈之是着眼看起,也亲切不少,系上腰间玉带时,燃香忽道:“陛下清瘦了。”燃香撅了下嘴,将玉带扣紧了一些,“竟宽了两指。”
“无妨,界时让内务府改了就是。”此时朝服已理好,便向外走去,临走前还道:“莫叫醒君后,让他再睡会儿。”
外头因为时辰尚早,日光如纱,薄而不稀,穿过枝叶映在朱红的宫墙上,浅浅如画;宫墙上不知何处飞来一只除翼和尾外通体雪白的长尾山雀,嘴里叼着一颗橙红小果,煞是可爱。
云清安下了轿子,往那鸟儿的方向望了望,转身欲进金銮殿内,“皇上驾到——”
偌大的殿内早已候着许多大臣,此刻听了这声即刻弓下腰来。
云清安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这条路多么熟悉,母皇曾在她七岁时牵着她的手走过这条道,拉着她一同坐在龙椅上听政,稚子年幼,却早已有帝王之相。这条道,若说它坎坷实在平坦,若说它平坦又实在坎坷,如今重新走过,万般滋味在心头。
一拂袖,端坐在龙椅上,下颌微抬,俯视着下方各方来臣。大臣们扑通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无论下方之人是忠心耿耿,又或者是心怀不轨心思各异,必当在此刻跪下,朝拜天命所定顺承大统的天女。
“众卿平身。”语气不同于之前的平淡,反而多了些冷漠。
“谢陛下!”众臣起身。
云清安淡淡开口:“数日前,朕遭奸人所陷,性命垂危,幸得上天庇佑,昏迷中见一仙人指引方除困境,得此今日继守我大澜江山。”
大臣们齐齐跪下:“感天佑大澜,福泽吾皇!”
云清安不经意冷笑一声:“我大澜命数本不该绝,可那仙人诉于朕,谋害朕的奸人仍在你们当中!”
跪着的大臣们顿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传来,有些大臣已经开始上表忠心:“陛下!臣的忠心日月可鉴啊陛下……”“陛下!臣一直忠于职守,不曾懈怠啊……”
这时严相站了出来:“陛下,臣子们忠心耿耿,陛下所言,是要寒了臣子们的心啊!”
这严相是辅佐过先帝的臣子,为人却迂腐庸中,固执死板,又极忌人猜疑,若不是见他且算忠心,先帝也不会留下她。见陛下不经意往这边看了几眼,便一时急上头道:“若陛下不信老臣,老臣愿为了自个和各位的清白撞柱而亡!”说罢立刻向不远处的柱子撞去,在她旁边的大臣急忙七手八脚去拦她,原先的朝堂乱成一锅粥。
云清安始终不语,淡漠着看着殿堂下混乱的人群,往日见了严相这般造作她是极不耐烦的,见其他大臣跟着乱也是头疼的,可现在她不会了,这次的生死之争,让她变得清醒不少,根本不必为了这些芝麻蒜皮小事烦心,反而伤了自身身体,她要着眼的,是整个大澜的未来,而不是又气又急地拿大臣没办法。
“严相真是愈来愈糊涂了,不如在府中歇息几日吧。”说罢即刻免了严相近来几日的上朝,着人带了下去。
不仅严相没有料到,其他大臣也没反应过来刚刚陛下做了什么,这、这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啊?!
一些大臣还愣着,云清安又道:“大理寺卿赵德何在?”
“臣在。”赵德上前一步道。
“朕被陷害这件事,全权交于你来负责,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臣定将幕后元凶揪出来绳之于法!”赵德郑重跪下磕了一个头,缓缓站起,目光坚定。
“兵部统帅靳玹。”
“臣在。”一名身形修长的女子上前。
“由你协助赵卿,凡拒受察者,必心有迥异,传朕令斩。”
“是!”靳玹正色道。
各大臣立马嘘叹不已,平日里待人宽厚的陛下竟变得如此狠戾,不说那靳统帅出手狠绝,就连赵大人的严刑也是颇有耳闻,即使自个儿没做什么亏心事,也免不得近来要多加小心了。
站在云清安一旁的李公公接到眼色,便喊到:“退朝——”
直至退朝大臣还在回府路上私下讨论着今日发生的事。
而这边云清安单独留下来赵德,“朕赐你御通令,可凭此搜查各处,务必将幕后元凶找出,此外若搜得前段时候贪了朕拨款修水堤的银子的官员,也一并揪出。”“是,臣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