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河边,他刚将手浸到水里,就看凝霜半跪在自己身旁,轻轻覆上他的手。
他抬眸望去,便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帮你洗吧。”凝霜低垂着眼眸,“你的手因为我脏了。”
未等贺欢答复,凝霜便把他的手放入水里,看着眼前的河水被血迹晕染。
“你杀过几个人?”
凝霜看着视线里鲜红的水流,还是问了他。
“两个,不算刚才那个苟活的。”
“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昨夜。”贺欢说话依旧清清冷冷,“我昨夜杀了要我命的人,清晨杀了要你命的人。”
“你比我果断多了。”凝霜钦佩的说着,“表哥救了我很多次。”
她小心的帮他冲刷着手上的血液,用手指仔细将他手上的每一处都清理干净。
贺欢不喜欢别人碰他,却任由她帮自己清理血污,看着她平静的侧脸。
清晨的河水有些冰凉,但被她清洗着,似乎又没那么冷了。
“你刚才对那孩子说的话,是诛心吗?”他轻声问道。
“算是吧。”凝霜叹了口气,“她也是帮凶,但我下不了手杀人,尤其看到那么小的孩子。”
凝霜边说着话,边取出干净的手帕擦着他的手。
“做母亲的,听到别人在自己孩子面前说自己不是,不管孩子有没有听懂,都是难堪的。”
擦干净他的手,凝霜盯着他修长的十指看了一会,忍不住顺嘴夸赞了句:“你的手真好看。”
她并不指望他能回应什么,只是获救后心情放松,便忍不住夸了。
贺欢将手从她掌心抽走,淡然的说了句:“抓紧时间出发吧。”
马车绕过河边的时候,又路过了昨夜那个茅屋,门口是那对母子。
看到他们过来,中年妇女带着孩子默默跪了下来。
凝霜没有再多说什么,放下车帘靠在马车里,脑里一团乱。
一个晚上,有人想让她嫁给死人,有人想侮辱她,有人想杀了她,若不是贺欢及时相救,她不敢想象现在是什么样子。
贺欢正赶着路,听到里面的女子唤了自己一声。
男人轻侧过头望去,就看她精致的五官上满是忧郁。
“为什么一晚上,我们会遭遇这么多事情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贺欢神色愈发清冷,“灾荒皆是天意,百姓只能尽力在老天手里生存,你我都一样。”
凝霜看着路上满是萧条与破败,叹了口气又合上了帘子。
她眼下又困又吃不下东西,就这么将就着靠在马车里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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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荡了一天,凝霜在车里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等到太阳快落山之际被一阵咳嗽声惊醒。
掀开车帘,四周寂静无人,贺欢捂着嘴像是在努力压制着压咳嗽,但似乎于事无补。
“怎么咳嗽的这么厉害?”凝霜有些不放心他,“休息下吧。”
马车停了下来,凝霜急忙下车走到贺欢跟前。
他脸色不太好,额头有些虚汗。
贺欢从马车上缓缓下来,嘴唇干裂,靠在路旁的树边轻轻喘着气。
凝霜将水递过来,他刚准备喝一口,胸口的不适又涌了上来,侧过身子又是几声咳嗽。
她赶紧拍了拍贺欢的背,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晌午。”
贺欢靠在树干上,缓和着胸口的难受。
凝霜还想问他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就听远处有人哼着小曲逐渐走了过来。
她因为昨夜的事情本能警觉起来,等看到是一位老者时,才稍微放了下心。
可等老者往他们这边望去,直接朝他们走来的时候,凝霜又绷紧了神经。
那老者手里拿着一把镰刀。
“别过来。”凝霜护在贺欢身前,“有事您站那说就行。”
老者背着竹筐,约莫六十岁左右,穿着粗布衫,留着发白的胡须,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看。
他眼前是一位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还有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穿着普通衣物的男子,两人模样甚是登对。
老者脑海里立马联想出父母棒打鸳鸯强嫁女儿,男子抢亲的故事。
他抚了抚胡须,看着眼前男子额头出了虚汗,不断咳嗽的样子,心里有了数。
“他染病了。”老者一边下了结论,一边指了指远处说,“你要信得过,带我家给他治治。”
凝霜摇摇头,她真的怕了。
又看贺欢也没有说话,便回道:“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医馆?”
老者指了指远处说:“往那边走,能看到茅屋的时候就到了。”
凝霜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