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很奇怪,虽然入了冬,落伽山还是一片青绿。
雪后,黑熊精在树上懒懒地晒着太阳,突然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雪地里,那人衣着单薄。一身明黄的禅衣衬得人更加两眼,凌厉的眼神冲着树上的黑熊精轻轻一扫,便在空气中留下两朵火花。
想起煞神的厉害,黑熊精一下不敢犹豫赶紧进去禀报了。
“不知大圣,您不去护送玄奘大师西天取经,怎么今日……”
黑熊精谄媚地笑着,却被孙悟空瞟了一眼,所有的话又咽了回去。
“娘娘在竹林里,您自行进去吧。”
紫竹林到了冬日,更加地冰冷。水里飘着一层冰,泥土里也夹杂着薄霜,本来清冽的紫竹林更添上了一层肃冷。偏偏地,那人一身雪色坐在水榭里,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冷。
“你来了。”她抬起头来。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阿音的眼帘又半阖了下去,“你说哪一件事情?”
自从她捉了白骨精和乙女以后,这两人就再也没有音信。孙悟空暗自查过天庭,乙女根本没有回天界,该削的仙籍还是没有,但尽管如此,他每次来问,阿音总是打太极似的。
“所有。”
阿音手上的动作一顿,笑了笑:“你今日来,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阿音的手背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案,桌案上摆着一份卷轴,金黄的字体一下一下地亮着,正是妖怪名单。
“我以为你一直被蒙在鼓里,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和如来一起筹谋下套给我。那灵感大王,不愧是你造就出来了的。”孙悟空的语气还是懒懒地,笑得也懒懒地,“你果真想起来了不少。”
“你跟他打了那么多天,你明明可以打死的。可你没有,为什么?”阿音不解,“我盼了一日又一日,就希望你可以打死他。”
孙悟空微微侧过头去。
哪怕,那灵感大王得了多少法器护持,到底不过是个百年道行的小妖怪。怎么能和老练的他相比。
只是他发现鲤鱼怪并非简单的小妖怪,他既是灵,也是物。承载了他和观音最初相见的记忆。旁人都看不见,但他的火眼金睛可以,每次下手,他都没办法说服自己。
如果杀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过去了。而他竟然,就这样心软。既不愿意下手,又不愿意去看。
“交易。”他当然不会把这些告诉阿音,虽然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舍不得还是依旧爱着她
“悟空……”她好像是第一次这样温柔地称呼他:“你知道交易最败坏的是什么吗?是感情。你和我之间的情分,早就在这两个字里面折了一半又一半……”
孙悟空没有吭声,但他心里何尝不明白。但当初这两个字第一次出现在他们俩中间,他就想到了有这一天。
“你到底想要什么?”悟空不明白。
“你告诉我,我们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白骨精一直跟着你,为什么你要把乙女接回花果山去。潮音岛究竟在哪里?”
她问这些问题,语气还是那么平和。当初那个在人后总是咋咋呼呼的阿音到底是不见了。她现在是世人尊重的观世音菩萨,也已经不是潮音岛上那个女孩了。
孙悟空没有回答。
阿音将手里的竹条继续地编织:“那日一别,我回了西天。读了三日的三藏妙言,我在静默的时候,看见了一段往事。”
孙悟空的手指动了动。
“我梦里常常看见一个人,那人的额间坠着一颗深邃的蓝宝石。眼睛也像潮汐的颜色。从前我不知道她是谁,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她叫灵犀。是灵蛇一族的。她奉命在潮音岛陪着我,等我成佛,她就可以恢复自由。”
阿音侧着身子,似乎是笑着的:“她很温柔,对我很好。你从前说你有一位故人,三千絮就是她酿的。你醉酒的时候偶尔叫两声灵姐姐,是不是她?”
“你还想起了什么?”
“你希望我想起什么?”阿音突然回眸看着他,眼睛里竟然起了水雾,“你说我算计你。给你设了难,可是你何尝不是算计我?西天取经是你早就知道的一心要参与进去。师父将龙女安排在我身边,要不是红孩儿说出来,我还以为这是一场真正的历练。怪不得你在五庄观的时候和镇元子大仙有说有笑,你何尝不知道这是一场戏?”
孙悟空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可你也要知道,玄奘是真的历劫,猪八戒沙悟净白龙马,哪一个不是在历劫?”
“那你是为了什么?你已经不老不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成佛?我不明白。你明知道我多看中这一次劫难,我在这里为你们每个人焦急担心,你们却告诉我这是一场戏。”
“阿音。”孙悟空吸了一口气。
阿音恍惚了一下,第一次看见孙悟空这个样子,慌慌张张地,又努力掩饰着,“我大概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