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无道理,秦峰确实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自己家也确实需要一个传承人。
只是前男友的身份,属实是有点尴尬。
自己并没有做好和他有交集的准备。
何况,他的母亲,如果知道,估计也不会同意。
她敛目不言,陶建军却从中看出了隐隐的默认、并不抗拒的意思,当下拍板就定了。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秦峰就对陶建军行了拜师之礼,正式拜入师门。
等到这个新出炉的“师弟”载着她来到车子抛锚地点,把车子修好,礼物一一向乡亲们派送完之后,便是正式的分别了。
陶佑青要回到自己的城市居住处重返工作,秦峰则留在这个小山沟里学习技术。
“佑青,加个联系方式吧。”
临行前,秦峰叫住她。
“怎么说我也是新收的师弟,还指望师姐有空的话,多指点指点我呢。” 他晃了晃手机。
佑青的电话卡这八年来一共换了好几拨,现在使用的是工作上的新卡,微信也是,和当年的同学们朋友们早已断联。
再不同意就有点矫情了,佑青和秦峰交换了微信,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的软弱与无助留在了这个击溃她心防的家乡,回到城市孤身一人杀伐打拼的是独自出国学习生活又回国工作,磨砺了五年的陶总监。
陶佑青回到家里已经是夜晚了,杭州的夜景格外凄美。高楼大厦的灯光闪烁,街道上来往的车辆轰鸣,佑青窝在沙发上坐着,手机屏幕亮着放在茶几上。
上面是秦峰的微信:
【安全到家了吗?记得报个信】
她没有回复。
华灯初上,公寓空空荡荡,周遭的孤寂包围了她,她感到一阵凉意的同时暗自庆幸自己的理智回归。
在泉溪小镇两天一夜的回忆开始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佑青审视自己当时的举动简直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荒唐。到底是情绪上头、不冷静的时候做出的事,她已经开始后悔通过秦峰的微信了。
种种迹象来看,秦峰似乎对她依旧有感情。
而这是佑青不敢接受的。
五年前的分离除了得知当时秦峰对自己的追求源自于一个赌约之外,还因为他的母亲找上了门,给她上了响亮的一课,也是在那个晚上,佑青听从了导师推荐自己出国交流的建议。
秦峰的妈妈是一个即使在记忆中都无比鲜艳出彩的女人。
一身的旗袍,温柔又婉约,但看似亲和的表象下是不容拒绝的轻慢。
那一天,陶佑青彻底看清了阶层之间的巨大鸿沟。
秦峰的母亲并没有为难她,相反,只是带她亲自体验了一次对于秦母而言最平常不过的生活,处处温柔,样样体贴,可是这种表象下蕴含着汹涌的暗潮。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佑青: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是偶然在同一所大学读书所以才产生了这么一点交集而已。
依靠着青春炙热的爱走下去吗? 显然是天真之语。
何况,以当年佑青的倔强,是绝不可能沦陷在这样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杀机四伏的名利场上的。
所以她和秦母做了一个交易,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交易,然后就飞身去了法国巴黎。
异国漂流的经历把她的傲骨一一折断,在繁重的课业和处处坎坷的生活重压下,佑青终于认识到人力难以胜天。
资本的原始积累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即使是在绘画艺术这样的风雅之地,学生与学生之间的差距仍然是天堑,那是资源、人脉与金钱圈出的一道道壁垒。
交流一年,读研两年,佑青的尖锐在导师、领导们面前一次又一次碰壁之后变为圆融,她的冷硬与孤僻在顺利毕业面前收敛锋芒,取而代之的是面具般的笑脸和八面玲珑的世故。
好在隐忍获得了回报,成功毕业之后,她便回国找了个垂直扁平化管理的小公司,有留洋硕士的镀金,再加上自身过硬的实力,她在短短两年内就已经坐到了总监之位。
而她在这个城市唯一属于自己的角落里,终于获得了卸下伪装的喘息之地。
还有7个小时就要去上班,佑青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秦峰发来的信息明晃晃的昭示着她的越界,或许心里还有着他深情依旧的隐秘喜欢,但当断则断的理智提示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当中,她的手指在删除联系人上面犹豫许久,还是没忍心按下去。
好在最新送达的微信消息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使得她不再做理智与感情的天人交战。
是齐松云的消息:
你明天准时下班吗?方不方便去接一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