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的林惜昭却并未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她没有直接摔在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半空中将她温柔地揽住,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万籁俱静,她似乎又听见了京中古刹传来的阵阵钟声。
林惜昭丹唇微张,有些惊讶地望着不远处持剑而立的青年。
疏星影淡,乌云散去,风雪骤停,一轮明月清如水,大观园的黑夜似化不开的墨。
这青年同三清道馆中的神像一般装束,款款轻袍,生得仙姿秀逸,漂亮的眉眼间一丝波澜也无,全然是副淡若轻烟的模样,就连此刻,都只冷冷地凝视着姜珍珠逐渐化作尘埃的躯体。
恍恍惚惚间,在林惜昭的视野里,青年的背影似乎与另一个人慢慢重合。
林惜昭摇摇头,否决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不同的地方大了去了,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难道……就因为他们看上去都有一些生人勿近?
方才的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林惜昭却本能地觉得青年没有恶意,反倒更像是来帮忙的。
林惜昭深吸一口气,理顺紊乱的气息,拱手道:“多谢公子出手。”
青年颔首,语气淡淡:“举手之劳,你的法诀比我的剑先到。”
青年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那团漆黑粉尘前,弯腰翻找了一会儿,就见他的手中多了一柄透亮的光球,还有贾宝玉的通灵宝玉。
他将通灵宝玉上的尘埃扫尽,反手收入袖里乾坤。
林惜昭再抬眼,青年俊秀的面容近在咫尺,瞳孔黝黑深邃,林惜昭甚至能清晰窥见自己的影子。
林惜昭脸有些发烫,赶忙埋头后退几步,为方才的看呆而生出了几分羞赧。
夹着光球的手指瘦削修长,骨节分明。
林惜昭麻利地接过,捧在手心,这里面装的就是姜珍珠的鬼魂,被削去了妖力,呈现出一种温暖的莹白。
只听柔和的男声道:“欠款业已结清,林姑娘可将此物交给司妖衙门。”
蓦地,林惜昭怔了一下,短促痉挛的呼出一口气。
她想起来这个嗓音为什么听着有些熟悉了。
是那日鬼巷屏风后的老板。
没等林惜昭开口说些什么,青年如风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句模糊的话语:
“你很适合拿剑。”
她低头,发现除了光球外,她手中还多出了两枚莹润的玉牌。
借着雪光细看,玉牌之上云纹环绕,触手暖意融融,玉牌中央分别刻着林惜昭和黛玉的名字。
林惜昭忍不住将视线锁定在玉牌上,翻过面来,指腹细细摩挲玉牌镌刻着的几个小篆——云霄宗。
她思忖着这云霄宗究竟是何处,为何从未听闻,下垂的睫毛几乎遮住了眼睛。
还没等她揣测一二,司妖衙门的人才姗姗来迟。
领头的人仍是朱俊清,一身张扬的红衣几乎凝结成冰,紧贴在身侧,鬓间的发丝凌乱,瞧着像历经过一番苦战。
林惜昭心中纳罕。
不就只有姜珍珠一个吗?
隔着两丈的距离,朱俊清远远望见林惜昭手中的光球,摸了摸脑袋,他这是来晚了,太丢脸了些吧。
朱俊清正要吭声招呼林惜昭,她却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姐,”林惜昭这一声唤柔肠百转,轻轻抱住赶来的黛玉,“你没事吧?”
“先让我看看你。”黛玉绕着林惜昭打量了一圈,林惜昭也乖觉地站着任黛玉检查。
世外仙姝林妹妹有了妹妹,有时候也会化身唠叨姐姐。
林惜昭道:“我都说了我没受伤,现在那可是壮如牛。”
一声咳嗽在黑夜里格外显眼,林惜昭和黛玉这才发现,朱俊清形容狼狈地站在她们身后。
林惜昭瞧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小师侄,说好了看到信号就来的?还是说你消极怠工了,差点儿害死了你的两位师叔。”
见林惜昭言语夸张,朱俊清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朱某绝非言而无信之人。只是方才荣国府似被什么东西给罩住了,我们一靠近就跟鬼打墙一般,在周围兜圈子。”
林惜昭望天,鹅毛大雪随风飘荡,一切痕迹早已无处可寻,她托腮想,不知是不是方才那青年使了什么神通,将司妖衙门的人困在了外边。
“哎呀!”只听朱俊清惊叹了一句。
林惜昭回头,只见他指着她手中的玉牌。
“好巧,我也有一个。”